《秘境24号》 Heart Attack怦然心动 在线阅读
金色的光点透过海平面照射下来，一望无际的湛蓝中忽然跃下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在蓝海中铺散开，白皙的手拨开不断上升的气泡，在纯白的蚌壳中找到了她正在寻找的宝物。
“耀眼辰光不如你，Cold Ocean，属于你的海洋淡香水。”
Cold系列香水新品发布会现场，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广告画面、地中海风情的音乐，以及海蓝色的布景将人带入这蓝色的海洋世界。
曜煜香水品牌Cold系列调香师齐未芷正站在台上给来宾们进行调香介绍。
“清凉的薄荷与干净的绿茶组成了Cold Ocean清新温柔的前调，中调是带着南洋风情的栀子花和典雅的睡莲，极富有可爱小女人魅力，后调融合了鸢尾花和西洋杉，柔美中带着神秘的异国气息。无论是什么年龄阶层都适用哦！”
作为曜煜的一员，黎沫挂着工作牌低调地站在一旁充当背景。
听着齐未芷的介绍，黎沫唇角勾了勾，不予评价。
不断有客户上前试喷Cold Ocean，可是到现在为止，一瓶香水都没有卖出去。
就算是有曜煜的品牌号召力，撞上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也没办法吧？
黎沫面上一贯的不动声色，心里却闪过无数的想法和吐槽。
手机在这时振动了起来，黎沫退到一边点开一看，是闺蜜慕心雨打来的电话。
“厉害了我的沫！我刚才跟领导夫人聊天啊！她给我说你帮某位太太识破了小三？”慕心雨的声音中满是兴奋和八卦，“Ariel美人调香师，肯定是你没错吧？快别在曜煜受虐了，直接开个抓小三工作室！好好发挥自己的特长啊！我给你当助理！”
“你以为我是狗鼻子吗？”黎沫用手遮挡着嘴，小声道：“别说这件事啦！我战战兢兢好多天，怕被打击报复！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抱抱，哈哈哈谁让你鼻子这么灵。”慕心雨不厚道地笑了，“你现在在哪儿？好吵！”
黎沫无奈道：“今天Cold系列香水新品发布，哎。”
“听你的声音就知道好虐，这个时候发布新香水肯定惨啊！”慕心雨咋舌，“不要告诉我是那个一直找你麻烦的齐什么来着？”
“齐未芷……”黎沫尴尬道，“你还真的说对了。”
“看吧我就说过，恶有恶报！谁让她那么无耻！”慕心雨完全没有同情心。
提到这里，她正经道：“上个月那起香水杀人案，凶手还没落网吧？现在谁敢乱喷香水啊？你们也是胆子大。”
“跟我们品牌又没关系，不是说针对的是风尚的香水吗？”黎沫对待香水就像是穿衣服一样，不喷香水不想出门。
今天她“穿”的是“怦然心动（Heart Attack）”樱花淡香水。
浅淡的味道都是用樱桃的香味调出来的，算是她手中不太满意的一次作品。
虽然Heart Attack现在还是Ariel系列的大人气香水，可是黎沫每次嗅到都会觉得有些遗憾。
“谁知道那些变态是怎么想的啊？我听说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女孩子被袭击了！”慕心雨故意压低嗓子，想借此吓吓黎沫，“只不过怕在社会引起恐慌，硬生生被压下来了。我倒觉得是风尚高层施压遮掩的！他们的香水现在多惨淡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沫莫名心虚地干咳两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胆子一向很小，听不得这些恐怖的事件，但是又忍不住喷香水。
就连一个月前的香水杀人案，黎沫都是因为案件和香水有关，才忍着害怕点进去看的。
当然，看完后吓得她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就在黎沫愣神的时候，一群人从门口涌了进来，把她推到了一边。
黎沫的工作牌被其中一人勾到，一下子挣脱，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啊……”黎沫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可怜的工作牌被踩了好几脚。
一道身影在黎沫的工作牌前停了下来，倾身把它捡了起来。
在看清楚黎沫的照片和职务时，男人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瞬。
曜煜Ariel香水调香师，黎沫。
一片嘈杂声中，黎沫的视线落在这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大概是手控的黎沫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好看的手型了。
每一处都是完美！
再往上看，男人一身烟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装，优雅沉静的气场和周围这杂乱的环境完全不符。
不动声色就把对方打量了个遍，黎沫内心活动丰富，脸上却习惯性的淡定疏离。
男人的唇角忽然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就这样拿着黎沫的工作牌朝着她走了过来，让她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身上的Heart Attack现在已经到后调，剩下甜甜的果香和麝香，闻起来会给人一种春心萌动的少女感。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黎沫的眼底染上一抹慌张，她这是被这款少女心的香水同化了吗？
虽然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这么紧张也太奇怪了吧。
“谢谢你。”
“不客气。”
深吸了一口气，黎沫在心里模拟了这个对话，对这男人点了点头，正要客套地按照这个对话流程说“谢谢”，不知道是谁忽然挤了她一下。
脚步不稳的黎沫往前踉跄了一步，额头猝不及防撞进了陌生的胸膛。
“你们这些卖香水的为了赚钱也是醉了吧？就不会为客户的安全着想吗？”
“你们这是客户喷了香水被变态针对也无所谓，对吧？”
“今天明明有新的受害者了，你们难道就不会避讳一下吗？”
黎沫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来闹事的人，担心被针对，自己不用就是。
也并不是所有用香水的人都会被袭击呀。
“到我这边来。”
温柔磁性的男性嗓音将黎沫的神志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抓着对方的衣服。
那熨得平整的西装外套都被自己抓皱了。
“不好意思！”黎沫连忙和对方拉开距离，拘谨地站在安静的角落。
突然被打乱了节奏，黎沫一时间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好。
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身上的Heart Attack都蹭到这位先生身上了，真是太尴尬了。
“刚刚谢谢你！”黎沫的道谢说出口之后，心中一阵懊恼。
好歹人家帮了自己两次，她这脱口而出的话听着未免太过于冷淡了，难怪她没什么朋友。
“不客气。”顾亦笙一直都在观察着黎沫的微动作和微表情。
这女孩身上带着一股香甜的果香，如果说用颜色来形容，那就应该是粉红色的。
即使她没有多少表情，看上去似乎很“高冷”的样子，可是那言语之中的紧张和羞涩没能逃过顾亦笙的观察。
完成了预想中的对话，黎沫正准备双手接过自己的工作牌。
然而她的工作牌只是在她面前一闪，就被这男人给收了回去。
“哎？”黎沫瞪大了眼。
“Miss Ariel？”顾亦笙轻笑一声，直接道出业界对黎沫这位优秀调香师的称呼，对她自我介绍道：“我是顾亦笙。”
顾亦笙的话音刚落，他的特别助理洛安便适时地拿出了名片。
意料之外的展开让黎沫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当她看清楚这男人所在的公司之后。
风尚集团亚洲区域总裁，顾亦笙。
曜煜这样专注于香水的小品牌，和国际化的时尚品牌风尚集团自然是不能比的。
之前风尚集团香水部门的并不是没有来挖过黎沫，光是那言语中的高傲就够让她一生黑了。
黎沫没想到的是，风尚的总裁竟然是这样谦逊绅士的人。
没有得到黎沫的回答，顾亦笙耐着性子道：“黎沫小姐？”
“啊，是！”黎沫就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道：“您好。”
传闻中曜煜Ariel香水系列调香师拥有出色的嗅感和极佳的嗅觉记忆，无论是人工合成的香味和纯天然的气味，她都能迅速地分辨出来。
由她调配出来的Ariel系列香水不单是曜煜旗下的畅销商品，在香水业界也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求名品香水的富太太们开始热衷于出自Miss Ariel手中的定制香水。
Miss Ariel的名头在富太太圈子里也很是响亮。
看出黎沫紧张的状态，顾亦笙也不急着直接表达自己的意图。
把工作牌放进愣愣的黎沫手中，顾亦笙似笑非笑道：“拿好你的工作牌，我们有机会下次再聊。”
他们刚才算聊天吗？
顾亦笙都已经走远了，黎沫这才察觉到，她刚才全程发呆。想到上次风尚香水负责人那一副被她侮辱了的嘴脸，黎沫就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风尚集团这位年轻的总裁，让她觉得或许能好好相处呢。
在黎沫走神这段时间内，刚才闹事的风波已经平定了下来。
留下来的客户基本都是曜煜的忠实客户。
不远处有一位太太犹豫不决地看着手中的试用瓶，抬眼就看到穿着工作装的黎沫，朝着她招了招手。
又要和陌生人说话，黎沫的唇角习惯性地僵了僵。
“我看刚才那位调香师没有介绍说这款香水留香效果怎么样？不同人喷，效果也不同吧？”这位太太说着，在手腕儿处喷了一点试试，“我很喜欢这款香水的瓶子，这造型挺美的。”
恰好问到自己专业的事情，黎沫说话也顺溜多了。
“是这样的，前中后三个香调都和调香师描述一致，整体味道很清爽。”黎沫并没有误导客户的打算，她单刀直入道：“这款香水的短处在于留香时间短，后调的味道受众范围很窄，您可以等一会儿再闻闻后调的味道，看您是否接受。”
见黎沫说得如此清楚，而且还没有避讳，这位太太这才将注意力从漂亮的香水瓶子上移开。
眼前的女孩子五官干净柔美，倒是比刚才香水广告上的美人鱼模特还适合当女主角了。
明明自己手上才喷了Cold Ocean，这位太太都嗅到了黎沫身上甜美的香气，她好奇道：“你身上喷的不是今天发布的香水吗？好清甜的味道，心情也会跟着好不少吧？”
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夸了，黎沫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原本淡漠的脸顿时就染上了一层明媚的色彩，“这是我们公司另一个系列的香水，不是Cold系列的。”
注意到黎沫手里拿着的工作牌，这位太太伸长了脖子凑过去一看，顿时就眼前一亮：“哎呀！你是Ariel系列的调香师啊！你身上是用的你自己的香水吧？”
黎沫羞涩地点了点头，面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她心里开心得不行。
“Ariel系列的新品什么时候发布啊？”这位太太立刻就放下了Cold Ocean，“已经一年没有新的香水了吧？等死我了，去年限量发售的‘怦然心动’我没有买到，我好多朋友都在跟我炫耀。你身上的应该就是‘怦然心动’吧？肯定是！”
黎沫没想到自己就是打个酱油都能碰到真爱粉，她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了挠脸颊。
“真好闻啊，光是嗅到就觉得怦然心动了！这名字起得真不错。”这位太太想到什么，热络地拉着黎沫道：“我听说你都只给熟人定制香水，能不能给我一个名额啊？”
黎沫正想说今年排队的名额都快要满了，可是看到这位太太眼底的期待，她又不好意思把拒绝说出口了。
“可以的。”黎沫刚一点头，这位太太就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黎沫，“我叫方媛。”
“好的，方小姐。”黎沫和方媛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她把方媛拉进Ariel定制香水微信群的时候，就听方媛道：“Cold Ocean我就只喜欢这瓶身，香水本身对我吸引力还不够，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Ariel系列的关系吧！哎呀今天可来对了！都没想到能碰到你！”
在方媛看来，像是黎沫这种重磅级别的调香师，身边起码要跟好几个人啊，谁能想到她会像普通工作人员一样站在旁边，她刚才还把自己的女神当导购使唤了。
喜欢香水瓶子？
黎沫眼神微闪，不得不再次感谢方媛对Ariel的喜爱。
方媛喜欢的瓶身设计，原本就是黎沫准备留着给新品的。
只是没想到齐未芷会如此不要脸，偷了她的瓶身设计招标记录，提前给发布出来了。
幸好黎沫到现在对Ariel新品还没有头绪，否则还不知道齐未芷要搞什么事情。
顾亦笙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等待着去试香的洛安，他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黎沫的身上。
他原以为Ariel的调香师会是一位有资历、年长的女性，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因为黎沫平日里行事低调的关系，传闻把她整个人都神化了。
师从于法国香水之都格拉斯的著名调香师，专注于自己冠名香水系列的调配，为人高冷孤僻，不愿与人多做接触。
可是刚才就他和黎沫短暂时间的接触来看，这女孩子只是单纯不善言辞，反射弧还有点长。
用二次元的说法来形容，就是有点天然呆？
倒是挺符合她今天身上的香水味。
顾亦笙一向不太喜欢女人身上太过于甜腻或是浓厚的气味，没想到黎沫身上的香味还挺不错。
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她的Ariel香水系列受欢迎了。
“Boss，你看这可以了吗……”洛安厚着脸皮去喷了一身的香水回来，满脸憋屈。
谁知道他刚刚靠近他家Boss，就看到对方嫌弃的表情。
“好刺鼻，你喷这么多做什么？”顾亦笙抬脚就往外面走，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洛安的玻璃心碎了一地，不是他让自己多喷点回来吗！
难道是他用力过猛了？
大长腿的顾亦笙加快脚步和洛安拉开距离，一边走一边道：“难怪这香水反应惨淡，我倒觉得和香水杀人案的影响无关，单纯是这香水的问题了。”
很多女人喜欢喷很多香水在自己身上，甚至是头发和身体一起喷。
这海洋风的Cold Ocean喷多了就会发觉这气味并不是很讨喜，都不用去考虑中调和后调了。
“不过瓶子很漂亮呢！感觉女性会很喜欢，买回去收藏也并不是不可以。”洛安发表了一句自己的意见。
顾亦笙扯了扯唇角，笑道：“是吗？我倒觉得这瓶身除了颜色，一点都不符合Cold Ocean的主题。”
“这是什么意思？”洛安正懵逼着，就见自家Boss已经坐进了他的黑色宾利里面，甚至关上了门。
“抱歉，你打车回来吧，这气味我受不了。”顾亦笙温和一笑，“车费公司报销。”
说完，洛安就被扔在原地，虚脱地看着自家腹黑的Boss绝尘而去。
Cold Ocean发布现场，黎沫见今天的新品发布已成定局，她再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提前离开了。
早在这次香水发布之前，黎沫就给齐未芷提过意见。
留香时间太短，后调味道太过于独特，受众性不强。
可是齐未芷执拗地不愿意做任何更改，她觉得前调和中调就能俘获很大一票香水控了。
从黎沫那里偷来的瓶身设计更是让齐未芷有信心。
就算是有部分人不喜欢Cold Ocean的味道，冲着曜煜的品牌影响力，那些香水控都会把这艺术性的香水瓶子收集回去的。
只是齐未芷千算万算，没料到今天竟然如此惨淡收场，不要以为她没有看到黎沫刚才“卑劣”的行为。那名客户明明都已经拿起Cold Ocean的瓶子准备买了，黎沫居然跑过去不知道多嘴说了什么！
对方就把她的新品给放下了！
齐未芷还特意跑去问了柜台的销售，得知那位客户竟然宁愿排队等黎沫那所谓的“定制香水”，都不愿意收她的Cold Ocean。她怎么可能不气！
“‘香水杀人案’嫌疑人在逃，并被指为S市一桩性侵案的嫌疑人，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请广大市民晚归注意结伴同行，并不要散布莫须有的谣言。”
黎沫搭乘公交回家的时候，坐在她前面的两位女性正在看微博上的新闻。
“什么啊！这杀人犯是不是变态啊？为什么要针对喜欢香水的女性？”
“热评里面有人曝光，说今天就有人被尾随袭击了，只不过被压了下来。”
“真的吗？我看看，又是喜欢风尚的年轻女性啊？”
“这年头，心理变态的人怎么这么多？反正我暂时不会买风尚的香水了，迷信一下也好。”
这两个人热切地讨论了起来，周围有些关注“香水杀人案”的乘客也热络地加入了这个话题。
黎沫往车窗外看了看，原本还明朗的天空中笼罩着一层乌云。
黑压压的云朵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周围的人还不停地在聊这种恐怖的事情，让黎沫更是觉得一阵冷意。
这个“香水杀人案”上个月爆出来，到现在还没有归案，黎沫想想都觉得有些害怕。
被害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子，遇害时手边有一瓶破碎的香水瓶，是风尚上一季的冬季香水“The Next”。
也正是因为这香水的名字，不少网友在第二次和香水有关的恶性袭击女性事件发生后，纷纷推测这是不是变态杀人犯要继续害人的预告。
网络上不断涌出各路名侦探，跃跃欲试参与到这少有的“连环杀人案”中来。
在抨击警方的同时，把舆论和关注点都导向了香水。
仿佛只要喷了香水，就会被杀人犯盯上一般。
对于这种荒谬的结论，黎沫虽然嗤之以鼻，但是却架不住大家对风尚香水的忌讳。
尤其是“The Next”这一款香水，基本上没人敢再购入了。
就连这次Cold Ocean的发布，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当然，黎沫觉得主要责任还是在齐未芷这个调香师身上。
车内的八卦越来越往一种奇怪的方向发展，迷信完过后，到后面甚至有直男出来抨击喷香水的女人了。
“崇洋媚外！非要学国外那一套，人家外国人体味重才用这种东西，中国的女人哪里有什么体味？”
“对啊！勤洗澡不就得了，这两年好多爱美的人把那个什么风尚集团和曜什么的都养起来了，赚的就是你们的钱！”
好在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黎沫从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晴雨两用伞，撑在脑袋上下了公交车。
淅淅沥沥的雨，暗沉的天色，就像是黎沫的心情一般。
细线一样的雨滴在黎沫浅粉色的雨伞上，纯色的伞面一遇水，便开出了朵朵桃花的模样。
明明还没有到傍晚，天就已经黑了。
黎沫发现快到小区门口的这段斜坡上竟然没有人迹，不禁习惯性地加快了脚步。
平日里都会有物业提供的观光车乘坐，直接到达业主居住的楼栋，现在下雨，观光车全都不见了踪影。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石板做的台阶上，黎沫今天穿的单鞋完全湿透了。
她停下脚步想要甩一甩鞋子里面的水，却在这时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谁？
黎沫转过身一看，身后却只有树枝摇曳，并没有人的影子。
是她的错觉吗？
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伞柄，黎沫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速度，迅速冲了上去。
等看到大门口的物业保安亭时，黎沫因为害怕，喊了一声保安。
“保安先生！”
原本就穿着雨衣的正门保安连忙从里面打着伞出来，抱歉道：“请问是需要我帮你刷开门吗？抱歉啊，今天下雨，观光车全都塞满了业主，现在还没有下来。”
黎沫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这才大着胆子转过身去看。
“啪嗒啪嗒”的，一道肥胖的身影踩着水坑，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
“急支糖浆？”黎沫没想到居然是这傻猫，她刚才还以为被什么人尾随了。
她真是，明明不想被这些奇怪的言论影响，结果还是胡思乱想了起来。
急支糖浆浑身都湿透了，毛都贴在了身上，鼻子两边的两团黄毛让它这张花脸看着莫名喜感。
保安先生没想到这位漂亮的女业主居然说出这么搞笑的称呼，他没忍住道：“它为什么叫急支糖浆啊？”
“因为它老是追我……”黎沫说完这句过后，莫名有些羞耻。
急支糖浆甩了甩尾巴，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黎沫的伞下，大有要跟她一起打伞的架势。
黎沫对保安先生点点头，自己刷开门走了进去。
急支糖浆丝毫没有流浪猫的自觉，冲着保安先生甩了甩尾巴，大摇大摆地紧跟在黎沫的身边。
大有“这小区是我凭本事进的，我就是这个小区老大”的架势。
保安先生看着急支糖浆这肥胖的背影，哭笑不得。
其他猫因为虚胖，沾湿了毛，体格都会小不少。
这个急支糖浆一看就是实心胖！
黎沫配合着急支糖浆的脚步走着，一直走到楼栋下的入户大厅。
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急支糖浆像狗一样坐在了地上，冲着黎沫“喵”了两声。
在包里摸了下，黎沫找出了两袋小包装的零食猫冻干，她拆开放在地上，急支糖浆就开心地凑了过来。
是它最喜欢的鹿肉冻干！
“现在的猫都成精了吗？”黎沫想到小区里自己经常喂的流浪猫，一开始它们都还警惕着、弓着背威胁自己。
然而后面每次她都在安全的距离放下食物离开，混久了，这些小家伙跟她也比较熟了。
想到花丛里经常晃悠的那几只小流浪，黎沫不放心地过去看了看，果然看到那几个小家伙正缩在最后一块儿干的区域。
想要把它们抱出来，黎沫发现它们一副要跑不跑的可怜模样，似乎是要在这里等猫妈妈回来。
“好吧，不勉强你们。”黎沫把伞放在它们头上支着，怕伞被风吹走，她还费力地把伞柄插进了土里。
确认比较牢固了，黎沫这才用手遮挡着，迅速跑了回来。
急支糖浆已经吃饱喝足在舔嘴巴了，看到黎沫回来了，它站起身“喵”了两声，似乎是在说“本大爷吃饱了就先走了”！
“等等！”黎沫冲过去一下子抱住了急支糖浆，摸到它这一身湿润润的，“你这样会感冒，回去我给你吹一吹。”
“喵？”急支糖浆歪着脑袋看黎沫，没想到这移动饭票居然对自己图谋不轨。
幸好黎沫身上的香水气息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否则对气味敏感的猫咪根本不喜欢跟她接触。
一开始黎沫不懂这些，猫咪看到她就跑开，她后面才知道猫咪不喜欢香水味。
像是打仗一样，黎沫抓着急支糖浆迅速洗了个战斗澡，再满屋子追着它，给它吹毛。
幸好急支糖浆给面子，才没有把她抓得满手是伤。
等终于搞定时，急支糖浆已经选了一个距离黎沫工作室最远的角落，趴着睡大觉了。
“噗，鼻子还真灵敏。”黎沫轻笑一声，对着猫的时候，她的表情比对着陌生人要轻松多了。
习惯性地打开她精心设计的工作室，这间最大的房间里，满满的都是黎沫收集的各类香料、香精，还有她收藏和采集的各类香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化学实验室。
她的嗅觉能记住上千种气味，当初在法国求学的时候，就算是她有天赋，也发现这条路并不是这么好走。然而黎沫就是喜欢各种香香的东西。她内向的性格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可是香水可以。每天换不同的香味，都会让黎沫生出一种不同的期待。
就比如今天这少女感极强的“怦然心动”，黎沫的视线落到Heart Attack那带着粉色蝴蝶结的瓶身上，眼前一闪即逝顾亦笙温文尔雅的笑容。
窗外绵绵的阴雨趋于停止，黎沫脑子忽然一抽，和这相比，那位顾先生的笑容就像是春雨吧？
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自己带着一种让她根本搞不懂的羞怯表情，仿佛就真的像是……
怦然心动一样。
“我在想什么！”黎沫赶紧把自己之前放置在旁边的混合香打开嗅了嗅，这才冷静了下来。
淡淡的气味带着些许清爽的味道，乍一嗅到这前调，会给人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清甜味并不会太浓厚，倒有一点春雨的味道了。
等等……怎么又想到这里了！
黎沫的脸没由来地红了红，她连忙放下这密封瓶，像是做贼一样，把它塞好，放在了最里面的角落。
急支糖浆看着黎沫一脸兴奋地打开了那个气味“可怕”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又满脸惊慌地走了出来。
打了个呵欠，急支糖浆舔了舔爪子，一边回味冻干的美味，一边再次进入了充满鲜肉的美梦中……
风尚集团高层一级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接近22点了。
顾亦笙面色如常地从会议室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还未喝完的黑咖啡。
慢一步的洛安整理好顾亦笙的资料紧跟其后，俨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强度的加班。
“顾总，请留步。”
风尚集团亚洲区域服装品牌总经理魏浩言一脸疲惫地追了上来，态度恳切道：“我还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顾亦笙喝了一口咖啡，挑了挑眉，随手打开旁边一间洽谈室走了进去。
打起精神，魏浩言跟着走了进去。
在刚才的会议上，魏浩言要求加大时装板块资金投入的提案又被驳回了。
他明明可以把今年年底的业绩变得好看好几倍，为什么这些顽固的人放着时装板块不管，非要去捣鼓香水部门？
风尚一开始确实是从香水品牌开始做起，然后扩大到拥有一切和时尚有关的板块。
现在风尚的香水部门明显已经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了，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
“我知道顾总来牵头整顿香水板块，恕我拙见，我觉得还不如把更多的力气放在其他板块，给我们一个提高的机会。”魏浩言在“香水杀人案”之前就汇报过一次，提案被驳回。
现在又被驳回，他难免有些心急。
顾亦笙微笑着听魏浩言说完，平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风尚从一开始到现在，往香水板块投入了很多金钱和精力，现在一直没填补起来，董事长难免会觉得遗憾。”
“可是现在我们风尚的香水口碑很差！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魏浩言气得快要抓头发。
他今年正是上升的阶段，如果做得好，说不定年底就晋升为集团的副总裁了。他才不想局限在区域负责人的位置。
“所以我把新品发布的时间延后了。”顾亦笙交握着双手，支在桌面上，“至于什么时候发布，等我们把香水的质量提升上去再说吧。”
“顾总，你知道今天曜煜的Cold Ocean发布有多惨淡吗？”魏浩言想要给顾亦笙证明，现在不光是风尚的香水，就连曜煜这样口碑香水品牌都被影响了。
在这种情况下，风尚的香水本来竞争力就不如曜煜，怎么可能有多好的业绩？
“我今天去了现场，并不是‘香水’存在产生的问题，而是这香水受众不行。”顾亦笙的唇边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好的产品在于它本身，酒香不怕巷子深。”
“可是，顾总……”魏浩言还想说什么，却被顾亦笙打断道：“不用担心，董事长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宽限。”
董事长给顾亦笙的时间，正好就是魏浩言所需要的时间。
这让他如何不烦躁。
“好了，这件事就暂时说到这里。”顾亦笙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言语中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魄力，“你也早点回家，不要太拼。”
越看越觉得顾亦笙这笑容别有深意，魏浩言烦躁地把手指掰得咔擦直响。
明明只是一个外行，对这些下属板块一点都不懂，竟然空降过来对他们指手画脚。
魏浩言怒气冲冲地回到了他的小洋房，走到入户花园的时候，他家新来的园丁还在花园中忙碌着。
园丁许攸正拿着遮阳帽扇风，长发披散在肩头。
这位园丁小姐对魏浩言的花园景观设计一见倾心，晚上还在悉心照料着这些花草。
因为身体的关系，这位身材高挑的园丁小姐并不能说话，每天只是静静地用微笑面对着大家。
倒是和家里的保姆关系不错。
魏浩言冷淡地应了一声，眉宇间的烦躁还未完全消散。
在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魏浩言不经意道：“你看了今天的新闻吗？”
许攸拿着喷壶的动作一滞，转身诧异地看着魏浩言。
“晚上出门可要小心，毕竟你不能说话。”魏浩言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徒留这位不能说话的园丁小姐愣在原地，似乎是被他的话给吓到了。
一阵晚风吹拂，把墙上的玫瑰藤蔓吹得簌簌作响。
也将一些隐晦的低语吹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