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要害朕》 第10章 雪月相见 在线阅读
稀里糊涂被拉上贼船,楚云颂的心情糟糕到极点,现在她并不想过早和凤钦作对,可惜冥冥中自有定数,犹如浪潮将她推向特定的前方,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楚云颂倒在床上,将脸深埋在柔软的被褥之中,自暴自弃地想,要不什么都别管了。
选择帮魏和珅一派,她又没能按照计划,提前召见凤钦入宫,此时再差人过去,别说凤钦会不会生疑,也铁定误了子时的时辰。
选择当奸细,立刻通报凤钦,估计死得更快。
算了,早死早超生,没准死后不是下地狱或者上天堂,而是能彻底回到现代呢。
没多久,楚云颂就开始庆幸自己仿佛有着先见之明般,补了个觉。
因为,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陛下,丞相大人求见!”宫女匆匆进来通报。
无边的夜幕中,青铜钟声隐约自远方传来,空中似有一个巨大无形的摆钟,指针定格在午夜。
楚云颂惊坐而起,扑到宫女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现在可是子时?”
……
宫女浑浑噩噩走出去,出门时脚尖磕到门槛,重心不稳,顺势倒在地上,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跪拜在殿外长身玉立的男子身前。
“丞相大人,陛下……陛下说她已歇息,若是丞相大人有急事,明日再议……”
传达女帝旨意的时候,宫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宫中无人不视凤钦为洪水猛兽,许久都没有听到凤钦说话,也只敢偷偷瞄一眼隐在长袍下的白靴。
袍摆以微小幅度垂下,白靴微动,宫女惊得想要将头埋进地面,待手酸脚软,冷意难忍时,才发觉丞相大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这里。
分明丞相权势再大,依旧在一人之下,也是个臣子,但宫女心中莫名就哀叹一句,陛下您就自求多福吧。
正如宫女所猜想,凤钦并未离去,而是直接前往了楚云颂的寝宫。
漆黑中人的感官能够适度放大,尤其听觉,楚云颂命人吹灭了蜡烛,将被褥拉起,盖住脸面,听见殿门打开的曳地声,还有乍然出现,比之女子走路更为沉重些的脚步声。
不会是凤钦来了吧?
黑暗中脚步声到了床边沿便定住,来人也并不出声,一息之间,仿佛凭空消失在了空旷的殿内。
即便这样,楚云颂也不敢探头去看。
自由出入深宫,还有权力让殿内当值的宫人不敢出声提醒她的人,除了凤钦,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若是按照张远口中所说的计划,她召见凤钦,子时凤钦出现在她的寝宫中,二人秉烛夜谈都情有可原,可问题是她压根没有去请过,还是说,保皇派的人已冒充她的名义,请来了凤钦?!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楚云颂欲哭无泪。
现在抱大腿,反水保皇党,弃暗投明,坚决表明革命立场还来得及吗?
寂静中又响起轻盈脚步声,姝慎进来重新点起蜡烛,轻唤道:“陛下。”
楚云颂知道自己再没法装睡,掀起险些都快要把她给闷死的被褥,视死如归睁开双眼,却只见姝慎一人立在床前,再无其余人的身影。
难不成方才都是自己的错觉?
楚云颂扶了下额头,忍不住询问:“方才有其他人来过吗?”
“回陛下,奴婢并未看见有其他人进来过。”
楚云颂掀被下床,赤着脚踩在毛毯上,自觉坐在镜前。
“又是丞相的吩咐对吧?那就替朕更衣梳妆吧。”
是福是祸,今晚都躲不过。
去一遭又何妨。
……
刚走出殿门外,一阵寒风迎面而来,楚云颂冻得哆嗦了一下,搂紧了肩上的貂裘,轻轻张嘴,就能够呼出一口宛若实质的白色雾气。
本以为凤钦会在大殿内等她过去,谁知一眼就看见殿前庭院当中,一袭白袍伫立在枯枝旁,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身影,偏头似是观赏月光。
他一双厚底白靴犹如融在满地的雪中,身上的衣裳极薄,夜风轻易就能吹得其猎猎作响,清冷的月光顺着发冠流淌而下,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下颔线,绵延到如玉石般剔透的颈脖,比之白衣还冷白上三分。
这人,难不成是妖精么?
一见到他,楚云颂便下意识屏住呼吸,恨不得隐藏住自己的踪迹,可无意间踩到一支枯枝,咔嚓声在万物枯寂的夜晚尤为清晰。
这时候凤钦似是才察觉到有人过来,回头看她,那目光太过渺远,似泼墨山水画中起伏遥远的群山,可望不可即。
四目相对,说来也怪,比起之前朝堂众人都在,单独面对这样的凤钦,楚云颂反倒放松了些,原本紧张僵硬到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
“凤相穿这么少不冷吗?”
说完,楚云颂就悔青了肠子,要不是真的很冷,双手缩在衣服里都不愿意冒出一点点,真想伸手甩自己两个巴掌。
你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渺远的视线收拢回来,凤钦望着俏生生立在那儿不愿近前来的小姑娘,虽极力掩饰,但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与窘迫仍留下了片刻,唇角微勾。
举步向楚云颂走来,白靴踩在雪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陛下该学会照顾自己。”
凤钦站定在楚云颂面前,半垂眼帘,鸦羽般的睫毛浓而细密,薄唇轻言,开口就像是被吹散在风中,仅仅有一两个细碎的字词落入耳中。
楚云颂仰起头,怔愣着不敢确定,唇瓣微张,“啊?”
随即领口被人拨动,斗篷系带收紧,挡住了灌入的冷风,原本冻到有些麻木的颈脖再次涌上暖意,能够感受到无意触碰到肌肤的微凉指尖。
这下楚云颂双眼都瞪大了,凤钦在干嘛?
低头,只见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为她系紧系带、打结,整个过程不紧不慢,如同处理政事般。
而凤钦神色自若,犹如在做一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缓慢的动作中透着娴熟,楚云颂的心情已经从呆滞变化成惊悚。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
楚云颂惧寒,出门前淑慎为她披了一件狐裘披风,在殿内还不觉得,甚至有些热,走动时领口被她随手扯得有些散乱,出来才发觉冷到瑟瑟发抖。
但她自己系不回去,众目睽睽之下,就是姝慎有心也不好追着上来整理,只好将脖子往里缩,等看到凤钦,被“死亡凝视”着,哪里还敢乱动。
雪地中二人之间的氛围诡异的平和,等凤钦一系好,楚云颂立刻后退了一大步,不仅拉远了距离,还撇过脸去。
“凤相深夜前来,外面天寒地冻,劳卿久侯,朕实感歉疚,不妨进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