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关山》 第2章 在线阅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谢清梧端重循良,教忠励资,驱逐蛮族,收复疆土有功,兹以覃恩封尔为正三品威武大将军。其子谢定尧褆躬淳厚,垂训端严,擢升为正四品振武将军,钦此。”太监声音尖细。
谢清梧垂下头颅,“臣谢清梧谢主隆恩。”
“臣谢定尧谢主隆恩。”
明皇的圣旨被递到了她手上,谢清梧眸光轻颤。
——至此,大筑迎来了第二位女官!
送圣旨的太监领着一群人离去,偌大的横街上只剩下一堆官员。
谢清梧接了圣旨,却无一人敢上前恭贺。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谢家仍未翻案,她父兄仍留在了流放地。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各种难听的话传入耳朵,谢清梧恍若未闻。
“恭喜——”
熟悉的声音传来,谢清梧手上动作微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她轻抬头。
六年过去了,陆时骞和以前并无区别,官袍衬得他更加清瘦了几分,眸底闪光。
“多谢。”
语气冷淡疏离,像是对普通同僚一般。
陆时骞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察觉出她话里的淡漠,“回京前就接到消息了,家里的院子重新修葺了一番。”
院子?修葺?
谢清梧取下头盔,身后的谢定尧很有眼色接过去了。
谢定尧是她在流放地时收养的孩子,年仅十三就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如今被皇上破格封为了四品将军。
“陆大人在说什么?我们已经和离,你家里院子修葺,与我何干?”谢清梧斜乜了他一眼。
陆时骞皱眉,“清梧,六年过去了,你有再大的气也都该消了!”
事到如今,陆时骞还只当她是在生气?
谢清梧内心发笑,语气加重,“陆大人,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谢清梧,我本以为六年的流放生活会好好磨一磨你的性子,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
谢清梧收回目光,不想理会。
今天是回京第一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不想和陆时骞在这里争论六年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眼见她要走,陆时骞情急之下跟了过去,一把未脱鞘的剑横在胸前。
“别纠缠我娘!”
谢清梧脸色一变,立刻拦住谢定尧,“尧儿,小心伤到别人。”
谢定尧收回剑,“娘亲,我不会拔剑。”
一阵脚步声逐渐逼近,闻茉的声音传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恭喜谢将军。”
谢清梧轻抬头,“六年过去了,闻大人倒是没什么变化。”
一个工部左侍郎做了六年,就连尚书都换两个了。
闻茉面色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先前朝中女官仅我一人,如今可算是有人与我作伴了。”
开辟女子为官的先河,闻茉的确是古今第一人。
谢清梧不愿多纠缠,借口有事带着谢定尧出宫了。
宫门外的马车按照官位划分,官职越高,马车就越靠近皇宫。
路过陆府马车时,谢清梧脚步微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娘——”
六年过去,陆云峥已经褪去稚气,出落成一位翩翩少年了。
谢清梧站定,但并未会转身,只是寒声道,“六年前你说过当没有我这个娘。”
“谢清梧,你和我置气就算了,怎么还和孩子置气?”
跟过来的陆时骞语气愠怒。
谢清梧转身,“当初他是非不分定然是有人挑唆,怪我这个娘没有教好。但如今既已断绝关系,就与我无关。既无关系,又何来置气一说?”
闻茉紧随其后,“谢大人,当初是峥儿年幼不懂事,你这个当娘的为什么非要和他计较这么多?”
“年幼?我第一次见到尧儿时他不过四岁,自己尚不能果腹,遇到乞讨的阿嬷仍会分出自己手中的半块馒头。”谢清梧字字珠玑。
“尧儿?”陆云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底蓄着泪,指着谢定尧怒呵道,“你是不是宁可要这个野种也不肯认我?”
“陆公子慎言,尧儿在我心底和亲生孩子并无区别,不是什么野种!”
谢清梧冷嗤一声,冷眼瞪着陆时骞,“陆大人教子无方,尧儿不仅是我的孩子,更是朝廷命官。今日就算了,若有下次,我定要到皇上面前去参你一本。”
虽是封了官,但皇上并未赐封住宅,也并未将谢家以前的宅子还给她。
如今谢清梧带着谢定尧住在了城东一坐三进的院子里。
谢定尧高兴,“娘,义父准备的宅子真不错,东西一应俱全。”
去年谢定尧率军突袭蛮子,意外受伤后身陷囹圄,幸得大将军顾清川所救。
事后谢定尧想要拜顾清川为义父,为他养老送终,谢清梧一向不干涉孩子的决定,就允了。
正厅里放着一堆贺礼,都是以前和谢家交好的人送来的,朝中大多数人还在观望,毕竟皇上还未下旨给谢家翻案。
谢清梧让明月一一记下,以后好还礼。
“娘,我听说闻大人前几年因为漏缴商税被罚,这几年也没有再发明出什么好的东西了,所以才这么多年一直在工部左侍郎的位置上没有升迁,甚至还有人喊着要她辞官。”谢定尧说着自己打探来的小道消息。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闻茉开创了这个先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旁人对她自然要比对待男子更为严苛。
如今谢清梧进入朝堂,分散了不少注意,闻茉应该是喜忧参半的。
谢清梧问道,“她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嫁人。”
身为女子,她能看出当初闻茉对陆时骞的感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至今没有成婚。
“听说很多人曾上门下聘,还有人要自请入赘的,但都被她拒绝了。”
这些人里,没有陆时骞。
“或许她志不在此。”谢清梧没有多惊讶。
闻茉本就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常规教条束缚不了她,或许她有自己的打算。
但皇上恐怕仍对她寄予厚望,不然也不可能偷逃商税也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