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之后的事,二嫂也得知了,我二哥娶你,当是有这一番缘故。毕竟威远侯府还勉强有些地位,洛王还欺不到头上来。”谢怜朝我看过来,叮嘱我:“此事,二哥命人封口,不让人提及。二嫂莫要让二哥知道,是我说的。”
“二嫂,我虽不知二哥为何这样对你,但和离一事,我有私心,还愿你,仔细想想才是。”
“若你离开威远侯府,洛王,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无声笑了笑,即便曾经谢昭曾有过几分恻隐之心,可终究,他只是为了顾婉芝罢了,更是为了报复我哥哥,报复我。
提起洛王,我不禁拧了拧眉。那日谢昭说过的,带走他心爱之人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那洛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拿着手上的针线,不小心戳破了自己的手指,觉得浑身又冷又疼。
谢怜既然无意,我便再无与她提及,只是恨这世道,怎没有女子能写休书的道理。如若有,我便休了谢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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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冬日里卷起飞雪,雪白的鹅绒落于地面,铺成白毯。只剩下劲松还傲然挺立着。听闻洛王死了,死于帝王之手,便是不问,我也知晓,这其中必然有谢昭的手笔。
谢昭有他要做的事,我自也未曾清闲。
他做的一切,理应昭告天下,让世人都来瞧瞧,这不可一世的谢小侯爷,骨子里是怎样一个肮脏不堪之人。
我抱着汤婆子暖手,香薰扑鼻而来,想着想着,便有些困倦。金兽吐出的气雾使得四周虚无缥缈。忽觉于烟雾缭绕间,夹着一道冷气朝着我扑过来。我掀了掀眼皮,朝着来人看去。
“罗素!”
谢昭挤着牙缝喊着我的名字,记忆中,他好像从未好言好语叫过我的名字,我神色恍然清明,知道他要问我什么,笑了声。
我将顾婉芝的骨灰送回了左相府,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我觉得自己借着这身份,发现他的秘密,又如此对他,有些卑鄙。可抓着谢昭的死穴,又莫名觉得痛快。
“你若真的爱婉芝姐姐,便不能叫她父亲,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你该与左相去道歉,而非在这里质问我,小侯爷——”
他整张脸沉重至极,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我皱了皱眉,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谢昭。
他忽地扯了扯嘴角,面上带着无尽的嘲讽:“我有说过,同你质问吗?”
我神色有疑地盯着他,不知所为何故,他不是来质问我为何将顾婉芝送回去?
谢昭的脚步停了下来,咫尺之间,我听见他朝着我问了一句,“罗素,在这世上,除了你哥哥的仇和你父亲的命,可曾有你在乎的?”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缓缓勾起了嘴角,目光轻轻地落在谢昭身上,情窦未开时也曾为情爱辗转反侧,不知所以,只觉自己是天下最招人厌烦的人,可如今早已经过去了。
我听见自己说了一声:“不曾。”
谢昭盯住我,他浑身的冷气久久不散,我的身子不由控制般,轻颤了颤。
良久,谢昭笑了声,眉眼间竟有挫败感涌上来:“本小侯爷最看不惯你这一点。”
我疑惑地凝起眉,只听谢昭又补了一句:“寡淡得没有一丝人气。”
我没有一丝人气?
我忽地笑起来,不知他为何意。随后,我听见他劈头盖脸地朝我扔了一句:“罗素,你能不能活得像个人?需不需要本小侯爷给你盖一座庙?不妨,直接剃了头去做姑子去!”
我盯着他,瞧他张牙舞爪,想起以前些许事来,霍地笑出声,“那,小侯爷可曾当过人?”
你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人能做得出来的。
说起去做姑子,我细细想了下,也行。
“若如此,求之不得。”
这世上可曾还有我这般脾气好的人?可真是太便宜谢昭了。
谢昭听见我这声,忽地笑了声,轻轻地摇了摇头,盯着我冷不丁说了一句:“京城之中,谁人不笑你是个软骨头——”
“可我怎么瞧着,你才是这世上,最心狠的人。”
我恍了恍神,抿唇不言,直觉是谢昭错了,他才是。
良久的沉默,谢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是静静地坐着。我觉得有些不自在,起初还能陪他沉默坐着,后来便索性不愿管他了,自个儿绣起嫁衣来。
谢怜总夸我绣工好,我不由地有了一个念想,若是在京中开一间绣阁也是好的。
有谢昭在一旁,做起事来,总是有些不太得心应手的,针刺破了手指,我抬起手来咬着手指止血。
忽地听见身旁响来一声轻笑,“笨死了。”
关你什么事?我懒得理他,将含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重新绣起嫁衣。
像是想起些什么来,谢昭漫不经心地抬起头,问我:“想利用左相来对付我?罗素,你未免太嫩了些。”
我手上拿着针线的动作不免一顿,只觉可笑:“你将婉芝姐姐的尸身偷走,焚尸藏灰,又与挫骨扬灰何异?左相对付你,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