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华丽明亮的光芒映得室内宛若白昼,易璐起身捡起地毯上的黑色丝质睡袍裹在身上,伴着浴室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水声,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中映出的或明或暗的影。
这间屋子是陈宇专门找顶尖设计师设计装修的“爱屋”,顶棚和三面墙全装了高清玻璃,将人的一举一动映得分外清晰,再加上水晶灯氤氲的光,为镜中画面凭添几多潋滟撩拨。
易璐看着镜中的自己,嫁给陈宇的十多年,唯一没有太大变化的就是她这张脸,其他的吗?大抵只能算初心不改罢。
“你洗不洗?不洗关灯睡觉。”不知何时从浴室出来的陈宇定定望着她,语透不悦。
易璐心中一惊,连忙转身,扯出一抹灿烂又谄媚的笑容,娇嗔道:“你怎么又没擦干身体,这样很容易感冒。”
易璐一边说一边小碎步跑进浴室,拿了白色浴巾,开始温温柔柔替陈宇擦干身上的水珠。
陈宇低下头看着蹲在自己脚跟前的易璐,姣好的面容紧挨着他的大腿,晕着细碎清丽的光影,缭绕生姿。
他抬手轻轻捏住她光滑细腻的脸颊,一双盈水汪汪的灵动桃花眼霎时撞了他满怀,不由心神一荡,俯身贴在易璐耳边,轻柔道:“我真想吃了你。”
易璐倏然一愣,眸光微闪,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旖旎……
又一场酣畅淋漓之后,陈宇四仰八叉,有气无力地瘫躺在床上,易璐侧躺在他的臂弯里,含笑的眉眼风情万种,“明天你可一定要去趟妈那儿,不然我可就没法帮你遮掩了。”
“嗯。”陈宇似哼非哼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睡吧。”
说罢,陈宇抽出被易璐枕着的手臂,翻身背对着她睡去。
能安稳睡在陈宇枕边十多年,易璐自能明显感到陈宇一呼一吸间散发的倦怠与不悦。
至于原因,她自然也能猜到。
近来三个月,陈宇痴迷一个夜店的年轻小牛郎,已三个月未回家,今日不仅突然回家,且整个人怨气沉重。
即便和她在床上,他的状态也没好转多少。
可见,这次是气狠了回来的。
耳边传来轻微匀稳的鼾声,易璐起身关了灯,房间霎时陷入一片透着微凉的黑暗。
易璐站在床边,定定注视着着床上陷入熟睡的男人,黑沉沉的光线中,她一双眸子亮得骇人,全然不复之前的温柔和暖。
须臾,她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走廊上的感应灯光芒柔和恬静,易璐回到自己惯常住的主卧。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倏忽一亮,易璐点开,是苏明发给她的信息:“一切顺利,该你了。”
苏明,陈宇妈妈公司的财务主管,同时,是在学生时代遭遇陈宇霸凌的受害人。
早春的雨夜透着噬骨的湿寒,鄙陋昏暗的深巷里,红色的“住店”灯牌孤寂地亮着,显得周遭分外诡异清冷。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中一声嘶哑的“吱呀”声划破雨夜的静谧,一个撑着黑伞,穿着一身黑的身影从“住店”灯牌下走过,影影绰绰,渐行渐远,最终融进漆黑的雨夜里。
房间好像一片死寂的雪原。
偌大的客厅,墙体全白,正中央仅一张两米左右的欧式大床,已被血液浸透,衬得横斜的赤裸尸体愈显灰败。
接到警局电话时,易璐正在睡午觉,起初还以为是接到了诈骗电话,没想到竟是喊她去认领陈宇尸体并录口供的电话。
易璐呆愣了半晌,才抓了件外套急急忙忙赶往警察局。
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警,在确认完身份后,女警满目怜悯地望着她,告诉她陈宇的尸体丢失了几处部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在一件昏暗阴冷,潮湿逼仄的停尸房里,易璐见到了陈宇伤痕累累,残缺不全的破败尸体。
陈宇是宽额剑眉的英挺长相,除了他嘴角处有一小块青紫伤痕,他双目紧闭的面容看上去倒也祥和,脖子上一道青紫的勒痕身体上一道道青紫印痕纵横交错,双手的掌肉被剜去,白骨可见。最可怖的是,下体部位,一整个被齐根割掉,伤口凝结……
不知是尸腐味太重还是尸体太过触目惊心,易璐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眼泪也越发汹涌。
她恨陈宇,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但他死得也太惨了。
直到陈宇的母亲,易璐的婆婆陈丽急匆匆赶来,易璐才匆匆擦了眼泪,起身去迎。
未料,她刚走到陈丽跟前,就被陈丽兜头一记狠厉的耳光,扇翻在地。
“你这狗东西,我等下跟你算账!”陈丽凶狠地瞪了一眼倒在地上易璐,转头问身边的警察,陈宇在何处。
她高度的冷静自持,令她身边的小警察微微一诧,随即带着陈丽进了停尸房。
易璐直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在嗡嗡作响,但她顾不得这些,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走向一旁的长椅。
“啊!”
陡然一声凄厉的嚎叫,自身后的停尸房传来,易璐脚步一顿。
转眼便见陈丽被一位女警匆匆抱出了停尸房。
易璐只得抬步跟上前去。
经过医生一番检查,陈丽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惊忧过度,有中风的风险。
还真是硬气!易璐看着病床上的睡颜暗叹。
在她经历过的有限岁月里,陈丽是她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女人。
陈宇幼年丧父,陈丽独自把陈宇拉扯长大,还创了一份颇富足的家业,这样的女人的确厉害。
但易璐也恨她入骨,若非她财大气粗,屡屡为自年少时就作恶多端的陈宇撑腰,她的人生何至于黑暗至此。
她的弟弟,她的父母,都因为这个女人而死!让她如何不恨!
只是她没料到,陈宇那个痞子竟会死得这么干脆。
易璐喊来一名女护工照看陈丽,自己则称身体不适需要先回家,这个理由在她红肿脸颊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卑微。
因为陈宇是被人拿绳子勒死在床上,案子便成了一桩恶性谋杀案。
陈宇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易璐接待了上门调查的警察。
陈宇身死的公寓是他名下诸多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处,当然,更与签了婚前协议的易璐毫无瓜葛。
在警察一个接一个抽丝剥茧的问询中,易璐不得不回忆一二她卑微至极的婚姻生活。
她二十六岁嫁给陈宇,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却没有为陈宇生下一儿半女,这的确会引人好奇。
丁克是她和陈宇早已统一好的口径。
而她和陈丽的关系恶劣主要也是因生孩子的事情,几年前陈丽就放话,陈宇若是不给她生孙子,她就不把家业给陈宇。
而一心只想吃喝玩乐的陈宇对继承家业完全不感兴趣,陈丽的威胁恰合了他的意,所以这么多年,他吃喝不愁,每天过得逍遥快活。
陈丽拿自己的儿子没法子,就给她施压,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陈丽就和她翻了脸。
易璐不管警察信不信,每一言她都说得一腔真挚,当然,不该说的她也一个字未说。
比如,她根本不可能会生下陈宇的孩子。
比如,曾经有个小三生了陈宇的私生子,结果没养住夭折了。
比如,她嫁给陈宇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爱情,只是为了报仇……
目送警察离开,易璐倒了杯咖啡,回到楼上的卧室。
八十多平的主卧,奢华瑰丽的欧式装修风格,相比这种冗杂繁复的风格,易璐更喜欢简约风格,而且听说间别墅的装修风格是按照陈宇前女友的喜好定的。
只是房子装修到一半,二人突然分手,而后她与陈宇结婚,成为这栋房子名义上的女主人。
现在陈宇突然死亡,接下来,她还有更加硬苛的仗要打,得更谨小慎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