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雅懊恼地直跺脚,原以为自己好心做善事,敢情是这俩母子合计起来算计她荷包呢,可谁会去防备这样可怜的孤儿寡母呢。现在想来,不过也是演了一场戏给她看罢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惊叫一声:“我还把马儿也给了他们!我居然把马送给了贼!”这可真真的把自己给坑惨了。
奚夜哼了一声,甩给她一个没好气的脸色,那意思似说你傻吧你还偏不信。
薛雅闻声望去,这主仆俩像是看好戏似得看着自己,那模样就像在说:我们已经看见了,这么丢人的事儿,你自己就不用说出来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生生地把薛雅气得里嫩外焦,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这主仆不仅仅是纵容小贼偷她荷包,分明就是在坐等着看她出丑闹笑话。
好啊,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气了。不过,她爹曾经说过:需忍得一时之气,待对手疏忽懈怠,方可一招制敌。她薛雅现在是啥也没有了,就是不缺时间。
沈凉看着眼前这个原本愤恨交加瞪着自己的刁蛮姑娘突地就变了神色,只听她可怜兮兮地对自己说道:“沈公子,小女子我现在身无分文,还望公子能仗义出手相助。”
她那紧锁着眉头似懊悔又似无助的模样让沈凉打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忍不住挑眉看她,半晌,他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奚夜,给薛姑娘拿五百两银票。”
奚夜闻言双手紧捂住胸前衣襟,抗议地大嚷:“公子……”
“使不得!”还不待奚夜抗议完,薛雅已然起身对着沈凉直摆手,心里的火气却蹭蹭蹭地直往上窜,还真当是打发叫花子呢!本小姐万两银票都叫贼给偷了去了,还稀罕你这五百两银子不成?这口恶气不出,让她如何有脸回去见薛府大小。
“又不是公子的错,我怎好拿公子的银两呢,刚刚只是一时气急失了理智,还望公子勿怪,敢问公子欲往何处去?”
沈凉继续笑着:“我们要去龙泉城。”
“那赶巧了,我也是去龙泉城的,公子若是方便,就携我上城,再有劳给我开个房间就好了。”
沈凉收起扇子,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就这样?”
“这样已经很劳烦公子了。”
“那,奚夜,结账。”
奚夜嘀嘀咕咕地去结账,这姑娘浑身上下都没安好心,公子居然要带她上路,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等他结完账出来,沈凉和薛雅已经各骑着一匹马在客栈前等着他了。
再待眼一瞧,可把奚夜给气坏了,冲上去对着薛雅就咆哮:“这是我的马,你给我下来。”说着,伸手还欲去拽她。
“哎哎!打住!”薛雅赶紧驱马侧身,“我还是一未出阁的姑娘,男女授受不亲的!”
奚夜都快被她给气乐了,她刚刚收拾他的时候,怎么不讲男女授受不亲?
眼看着,两人又要闹上了,沈凉只好开口说道:“奚夜,过来,和我同乘一匹。”
奚夜瞪了薛雅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转身上了沈凉的马,虽然是公子的宝马,可两大男人同乘一匹哪有一个人来的舒服,尤其是去往龙泉城的下半程路,有一段颇为颠簸的山路,他又不能伸手去抱着他家公子,只能靠自己平稳身子。
薛雅看着他无奈又恨恨地上了沈凉的马,故意打趣道:“奚夜小兄弟,你舒舒服服只管坐在你家公子身后就好了,何必愁眉苦脸呢。”
“你……”
奚夜才一开口,薛雅已然甩鞭一声喝,马儿腾蹄就飞快地冲了出去,压根儿就不给奚夜说话的机会。
“啊喂,谁是你小兄弟啊,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能不能有点受人恩惠的自觉?公子,你看她!”
沈凉扬嘴轻笑一声:“抓稳了!”说着,也打马追了上去。
马儿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龙泉城,一到了城里,奚夜就翻身下了马,撑着墙角直呕嘴,还不忘扭头瞪薛雅,这丫的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跑的那么快,让公子也不得不跟着快,他坐在马屁股上,颠的全身都要散架了,这姑娘到底是打哪里来的?
最可恶的是,她居然还假惺惺地跑过来问:“奚夜小兄弟你还好吗?我也不知道山路竟会这般崎岖,我本想放慢马速的,可谁知你这马儿不听话,道路越颠簸,它到是跑的越欢腾。着实让你受苦了。”
奚夜闻言气得把头瞥向一旁,拒绝和她说话,就算是装着关心也请她装的像一点好么,眼里的幸灾乐祸能不能稍微掩饰一下?
三人两马来到旅店,要了三间上等厢房,奚夜还是头一回抛下他家公子管自个儿去休息了。
“沈公子,今天真是有劳你了,小女子万分感谢。”
沈凉笑着一打扇子:“好说好说。”
“那,我也先去休息了,我们明日见。”
沈凉看着她拿了号牌上了楼,见她在楼梯拐角处还朝自己甜甜一笑,也朝她还了一礼,待她的背影消失在楼上,嘴里轻轻念叨一声:明日见?有意思。
夜深人静。
某一厢房的门被从里轻轻地打了开来,一个人头从里面探出,一双大眼睛谨慎地往左右瞄了瞄,确定了无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踩着猫步出了房门,一晃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约莫半盏茶的时辰,这道人影又出现了,闪身进了厢房里,须臾又立马闪了出来,只是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包裹。
仔细一瞧,这人可不就是薛雅么,见她双手抱着包裹,踮着脚尖往楼下而去,待走到了大堂,眼见着几步开外就是大门了,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贼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到现在她的心还砰砰直跳,要是被她娘知道,她学了一身轻功就是用来偷东西的,非气得再用荆杖伺候她不可。
不过,她掂了掂手里的包裹,心里可畅快了,白天受的那口恶气也随着她把这对主仆偷了个底朝天而消散开去。
哼,出了这道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谁也不欠谁。
薛雅提起十成十的功力往城郊跑,趁着大伙儿都睡着的时候,她得有多远跑多远。
最后跑到一个岸堤上,累的她直喘气儿,才猛然想起,自己果然是做贼心虚慌不择路,居然不晓得骑马逃跑。不过,这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大,这一跑居然就跑到了天际泛了朝霞,她娘亲总说她做事没有三分钟热度,不知道这件事可不可以拿回去炫耀炫耀?
看到岸边有条小船,里头空无一人,薛雅钻进去就蜷成一团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股香味儿一直往鼻孔里窜,薛雅半睁了眼探出了脑袋,嗬,好家伙,一桌子的菜,荤的,素的,蒸的,红烧的,应有尽有,这未免也太丰富了点。
可是,谁会在荒郊野外摆了这一桌的珍馐美味?
毕竟刚刚偷了东西,再加上经历了昨天的小贼事件,面对此情此景,薛雅这心里头难免生出了不安,肚里的馋虫再闹腾也没有让她失了理智。
薛雅坐起身子左右观望,这一望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河岸边那轻摇折扇的家伙是沈凉吗?是沈凉吧!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醒来就好了。
可眼睛再一睁,沈凉不仅没有消失不见,反而朝着她似笑非笑。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明明已经跑出很远了,这一睁眼居然还能看到沈凉,让她自以为傲的轻功情何以堪。
“我自是来寻薛姑娘的。”
薛雅下意识地拽过包裹往身后一藏,虽然明知道这个动作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可谁让她第一次当小偷就被主人寻上门来了呢:“你寻我做,做什么?”她着实紧张,问起话来这底气就难免有些不足了。
“不是说好的明日见?晨起不见了薛姑娘,我自是要寻来的。”
“哈哈,哈哈。”薛雅挤出僵硬的笑脸来搪塞,心想着,我信了你个邪!不过,这眼下可如何是好?人都已经追到跟前来了,她是继续逃呢还是逃呢?她要是突然脚底抹油,想来以她的轻功,这家伙也不一定能追的上吧?
脑海里这样想,身子也十分配合地行动起来了,抱着包裹起身,用眼珠子东瞄西瞄,搜索着最佳逃跑线路。
可这一瞄,顿时就把她的七魄给吓的乱窜,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他他他,他们干嘛来的!”
沈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站有一排脸色肃然严峻,手握腰刀的捕快,目光都紧紧地揪着薛雅,不由地一乐:“他们呀,是我特意请来帮忙找你的,我以为薛姑娘丢了万两银票一时想不开去寻短见了。”
找?说的可真好听,这阵势明显就是来抓她的啊,可她自见了这一排捕快,身子都开始不听使唤了,抱着包裹直挺挺地僵立着,见沈凉还在一旁乐呵,不由得怒从心生:“我,我像是会寻短见的吗?”
“是沈某人判断失误。”沈凉大大方方的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