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啊,弟子错啦!”
月黑风高之夜,一声声惨叫从并肩王府的禁地传来。
赫连玄墨端坐在桌子旁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洛长歌身上。灯火摇曳下一双本就异于常人的玄色瞳仁深邃的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眼前的洛长歌双臂都提着水桶,头顶上还顶着不知道师傅从哪得来的千年水晶。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啊!
“千儿,这水晶极为难得,为师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手,你若是撑不住它可就要碎了。”
眼见洛长歌就要撑不住了,赫连玄墨‘好意’提醒道。
赫连玄墨此生只有一个乐趣,那便是欺负小师妹宁御千,这一欺负就是几百年,现在依旧如此。看到宁御千撅着小嘴,原本准备训她的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好师傅,徒儿知错了。”
洛长歌见师父面色稍缓,便立刻给旁边站着的流风使眼色。
“主上,再这样下去,郡主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流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天知道这丫头昏迷的时候他家大人有多担心,整整守了她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怎么此刻又装起狠心来了。
“对对对,师傅,徒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再加上伤还没痊愈,您这样,徒儿实在受不住啊。”
流风真是好样的!
看着这二人在自己面前演起戏来,赫连玄墨强忍笑意,他放下手中的琉璃盏,起身走到洛长歌身边:“哦?千儿倒是说说自己哪里柔弱了?”
“千儿……千儿说不出来。”
洛长歌低下头,说什么,自己还能说什么,平时爬树打猎她样样拿手,一口气能吃四个包子,闲来无事就喜欢翻墙去青楼听曲,别说大家闺秀就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想必也做不到她这般疯癫,连她自己都觉得此生怕是与‘柔弱’一词无缘。
“千儿,你胆子当真是肥了。”赫连玄墨暗暗将一缕灵力运于股掌,继续说道:“师傅让你在人前装傻,你就是这样装的?”
“徒儿知错。”
“为师让你少在人前晃,你找着让人家打你。你知不知道那一掌……罢了。”
洛长歌挨得慕文熹那一掌将她的经脉全部打乱,好不容易修补好的魂魄也又被打散,就连他也是整整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它们重新聚起。
若是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都怪慕文熹那个混蛋,吓唬吓唬我就得了,竟然下手这么重!”洛长安小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一晚上的‘剧烈运动’。
见洛长歌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赫连玄墨在她背后一出手便将那股真气打到她的腿上,洛长歌惨叫一声,水桶和水晶便同时掉到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师傅,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洛长歌看了一眼地上碎成渣渣的水晶,又偷偷瞥了一眼她家师傅,他脸上不怒不喜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去把忘生心经抄五百遍。”
“五百遍?!这得抄到猴年马月!”
“怎么,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赫连玄墨一脸严肃,不过是抄五百遍就这个反应,想当年她贪玩带自己溜下逍遥山,师傅惩罚让把四卷经书合抄了一千遍才作罢。
“弟子不敢。”
洛长歌垂头丧气的去拿书,可是为什么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刚才明明感觉被推了一下,难道是流风?
奇怪,真的很奇怪。
前世宁御千极不爱看书写字,所以即便是在遗鹤仙座下修行数百年,她的字依旧是歪歪扭扭。每每作文,师傅总是会夸苏扶卿字端正,自己的字隽秀,可每次到她这里,师傅总是捶胸顿足的大骂,恨不能即刻便将她逐出师门。
没想到过了一百年换了一世她还是这样。
赫连玄墨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洛长歌叹一口气,何止是字迹就连这不肯低头认错的态度也是一模一样。
如果当时自己在场,如果当时自己将她救下来,他的阿千又会是什么样子,她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自己吗?
见赫连玄墨沉思,流风便知道他家主人又想起那些前尘往事了,自从宁御千出事之后,他就经常这般神伤。
“主上,这北辽国的二皇子还有郡主的姐姐如何处置?杀了?”
一提到这二人,赫连玄墨的面色便冷了下来。
“杀?太便宜他们了。留给千儿慢慢玩吧。不过两条命而已。”更何况,千儿还未觉醒,他们此刻若是动手,必定会引得一些人的注意,到时候怕是会给千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一个家,有疼爱自己的家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不必整日提心吊胆这是她曾经最渴望的。之前她为着苍生奋不顾身,却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一世既然她没了灵力,那么便做个普通人吧。
赫连玄墨再次将目光投给熟睡的洛长歌,见她睡的如此香甜,他轻笑一声,随即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动作温柔的不像话,原本冷冰冰的眸子此刻也柔和起来。
剑指天下也好,安稳度日也罢,只要是她想,他都会陪着她。
“你呀,就不能让为师省省心吗?”他宠她,就连生气的话都成了情话的语气,冰凉的指尖划过少女的脸庞,将她额见碎发理了理。
“师傅。”
洛长歌被他指尖一丝凉意所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见师傅在看着自己,师傅居然这么温柔?大概是在梦里。
“嗯?”
“千儿不想嫁给慕文熹。”
她闭着眼睛,自顾自的说着,既然是在梦里,索性就说出来好了。
“所以你让他打了你,以此为理由退婚?”
“嗯。”洛长歌点点头,真不愧是师傅,在梦里都这么懂她。
“不必如此麻烦,直接杀了就好。”
“师傅,那千儿可不可以不抄书了。”
既然在梦里,那就索性多问一些。
“明日继续抄。”
听到回答,洛长歌像是不满意似的皱皱眉,可终究困的说不出话了。就连在梦里都逃不过抄书的命运,这一定是个噩梦。
不由得又往他怀里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