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本就是一介武夫,不善言辞,主母张英算是书香门第,应对如此场景,却也只能顾着侯爷的面子,安抚客人。
珍珠立刻悄声禀报了主母张英谢怀宁入席的事儿,张英正是被席面上那些小辈气得肝颤,听着谢怀宁来了,没几声好气,只是低声斥了一句:“行了,人家琼宁郡主也不过随口一提,说是想见见这和自己名字相似的女儿家,如今人都去了雅阁休息了,还带着那丫头来做什么?看着也是碍眼睛。”
珍珠略微一顿,迟疑道:“九姑娘人都来了,若是才来便是离席,怕也是不好的吧。”
张英用余光扫了谢怀宁一眼,瘦瘦小小,眉眼也不是最出众的,倒是这一双眼睛生得十分水灵,就连老夫人都曾夸赞过,看了小九的这对眸子,心里头都跟着透亮了,可是今日,她越是烦躁,便越是看不惯谢怀宁这双眸子。
“那便是乖乖坐着,莫惹了是非便是,瞧着她,别让她和她那穷鬼娘亲似的,从宴席上带了吃食回去,救济那穷酸的杨家,丢人。”张英气呼呼地灌了小半口茶水下去。
谢怀宁小心谨慎,连筷子也不曾动一下,只是看着这席面上推杯换盏,只是这宴席的主人公许大儒士迟迟未曾出席,一开始众人还坐得住,这稍微久了点,便是有人开始催促。
“不知这大儒士何时才愿意出席,晚辈还有许多学问上的疑惑,还期大儒士能替晚辈解答。”
“晚辈亦是,晚辈今日还带了自己的几篇拙作前来,不知今日可否有荣幸,能邀大儒士点评一二。”
“舒小少爷,您的那几篇文章,日日拿出来请人点评,这京城里头的人,可都是会背下来了,怎地,这翰林院院士夸完,舒小少爷还觉不够,还想让大儒士再夸赞一轮?”
男眷和女眷本是隔着屏风,分隔而坐,这听着隔壁热闹,这京城里头的贵女们便是忍不住也议论的一番,不知为何,便是讨论到了这荣国公府的舒少爷写过的一篇策论,大意便是讨论,这开平盛世武将功过于文臣,还是文臣功过于武将。
“舒少爷这篇文章写得好,”有人附议道,“众人皆知,如今皇上重科举,减兵赋,轻国库,开平盛世,何须武将出生入死,想来,如今也是到了众多武将享清福的时候,如今朝廷养着他们,不过便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可只要我朝商贸、通西商路、海上商路延绵不绝,何须以战降国,且说琉璃小国,单单是为了从我朝购入丝绸,便是自觉签署了并州协议,开平盛世,讲究的,便是不战而胜。”
此番举例和论述,正是舒少爷文章所写,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谢怀宁小心翼翼地举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瞧着席面上父亲的脸色又青又紫,当今席面上的大多都是京中公子少爷,祖上大多也都是文臣出身,爱舞文弄墨,纵然有些祖上是武将发迹,却也只停留在了祖父祖母一辈,到了父亲一辈儿,要么是做了荫官,要么是考了科举,却也只有靖武侯,便是真刀真枪地从沙场上杀了敌军,斩了土匪出来的,这番讨论,莫不是要当面打了靖武侯府的脸。
今日多是豪门贵子,地位都比自家爹爹这个五品的侯爷地位尊崇,爹爹不敢得罪,只能闷着头喝着酒,主母张英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几位在席面上的姐姐脸色各是不同。
“他们未免太过嚣张了吧。”侯府五姑娘谢怀夏咬牙切齿地道,“平日里去二姐夫家里店铺打着和靖武侯府熟识的旗号贪便宜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般嘴脸。”
“五妹妹,你性子最急,少说两句便是。”侯府三姑娘谢怀莹低声劝阻了一句。
侯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已经出嫁,这眼下便是侯府的三姑娘成了大姐姐,平日里,更是端起了大姐姐的款儿,最爱教训其他的六位妹妹。
可偏生,这位五姑娘偏是随了自己娘亲邱姨娘的脾气,火爆得很,听着三姐姐劝自己,更是忍不住地道:“怎地,三姐姐有何高见?若非,和这些痴人一样,觉得盛世里头武将便是没了刀的莽夫?一无是处了?”
也不知是这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气氛突然的宁静,就连坐在最后头的谢怀宁,都将这一字一句地听得一清二楚。
“怀夏,”谢怀莹眉目皱得紧紧的,“你快闭嘴,莫多说了。”
舒小少爷确实挑了挑眉,扬声道:“怎地,谢五姑娘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