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你不可理喻。」林默嗓音沙哑,像是用了极大的力去控制怒气:「那是条生命。」
「所以老天惩罚我,惩罚我再也不能孕育生命了。」我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可明明我并不悲伤:「林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欠你两条命了?」
「我还不起,我们离婚吧。」我镇定自若地说道,说完没有丝毫后悔,只觉得无比畅快。
反倒是林默,久久没有出声应答。
我偏过头看他,在他脸上发现了罕见的震惊,身体僵直。
「没听清楚吗?」在我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林默开口了。
「你不是爱我吗?」林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可笑至极的笃定,他似乎觉得我还是那个爱他爱到没有自尊的江遇。
我突兀地大笑起来,笑得床板都在震颤,可很快,虚弱的身体就无法支撑我的笑意。
「先是要我去死,再是骂我倒贴不值钱,林默,你觉得我是有多贱才会继续爱你呢?」
林默很快又恢复了他那不近人情的模样:「你刚刚说得没错,你还不起,所以就想逃是吗?」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林默漠然地说完,便抬脚准备离开。
我刚准备喊住他,他又开口:「养好身体,我过段时间叫人接你回去。」
语毕的一瞬间,病房的门也被利落地关上。
我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林默刚刚是拒绝和我离婚吗。
不爱我,又不肯跟我离婚。
林默,我们两个之间到底谁不可理喻?
我在医院住了将近一周,在这期间林默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某天下午,我的病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陈奕欢身穿高定,脚踩夸张的高跟鞋,不可一世地站在病床前。
「见到我很意外?」她用脚尖将角落的椅子勾到我跟前,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悦地皱起眉头,没有理会她。
「你流产的事外面现在都知道了,林默他不许任何人来探望你。」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父亲是这医院的院长,谁敢拦着我?」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上次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我想你不应该错过的。」陈奕欢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对我不依不饶。
「什么话这么重要,还劳烦陈大小姐亲自跑一趟?」我配合地微微坐起身,揶揄道。
「你不知道林默以前是喜欢过你的吧?」
「….什么?」
林默以前喜欢过我。这句话的荒谬程度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升起。
我冷哼一声,不知道陈奕欢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他喜欢过你的,但在知道你利用他妹妹接近他之后,就由爱转恨,是不是很戏剧?」陈奕欢优雅地捂住嘴笑了很久。
「林默也挺蠢的,听见什么就信什么,也是,他身边的每个人我都打点过,有些事听得多了,自然就成真的了。」她婉转的声音说着卑劣至极的话。
我呼吸一滞,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接受不了林默曾喜欢过我的事实,事到如今,我宁愿他从始至终都恨我。
「陈奕欢….你好手段,毁了这么多人,就不怕遭报应?」我勾勾嘴角,露出一个阴沉的笑。
「这不是你比我先得到报应吗?先是闺蜜去世,再是被丈夫嫌弃,现在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
我原本想掀开被子下床给陈奕欢一个耳光,但还未等她说完,病房的门就被一道怒不可遏地力度推开。
林默黑着脸闯了进来,看他的表情,大概是把我们的对话听了不少。
陈奕欢见状心虚地闭了嘴,眼神飘忽,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陈奕欢是吧。」林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剥似的那般狠戾:「收买我的人,造江遇的谣,你真有本事。」
陈奕欢硬着头皮狡辩:「没有…不是我。」
「陈院长的女儿是吧,你父亲隐瞒的几次医疗事故,够他做几年牢呢?」林默故作好奇地询问:「而你们杏林世家的头衔和产业,又能维持多久?」
听到这里,陈奕欢坐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林总,不要为难我父亲,求你….」
这是我认识陈奕欢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恐慌,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我冷眼看着她,觉得无比痛快。
「如果你不立刻从这间病房里滚出去,那么你母亲的那个美容机构,我也有办法搞垮。」林默居高临下,像在看一条乞食的狗。
「别….别!」陈奕欢手忙脚乱地起身,又手忙脚乱地逃离。
我静静地看着她狼狈不堪的背影,暗自嘲讽这陈奕欢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聒噪的女人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林默两个人。
气氛有些微妙和尴尬,林默的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别处,似是不敢看我。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对不起,这么多年。」
林默道歉了,非常简短有力,对于向来骄傲的人来说,这似乎已经非常真诚。
而我并不稀罕他的道歉,我在意的只有那一件事:「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也曾喜欢过我?」
「是。」林默没有犹豫地回答,可我紧盯他的双眼,看到的却是平静和淡然。
没有任何情愫,也没有任何被戳穿后的局促。
「那你在诅咒我去死,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的时候,还对我留存着一丝喜欢吗?」
林默偏过头看向窗外,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沉默不语。
我大概猜到答案了,嗤笑一声:「原来人真的可以因为外界的三言两语就收回自己的爱。」
「江遇….」林默只是喊着我的名字,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太可惜了,我们的爱太容易被动摇了。」我轻声说。
不光是林默,就连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