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因为一碗白粥,我背离养父母死心塌地跟着陈帆。
如今却因为做虾没挑虾线的问题,让我决定跟他离婚。
后来他后悔了。
「如果你能和我一样,伺候你妈三年,我就原谅你。」
到了第三天,他坚持不下去了。
「给你的东西,好好珍惜。」
「什么东西?」
「脸!」
1
「宝宝,宴会快开始了,你出门了吗?」
身边的手机振动,我第五次收到了陈帆催促的信息。
但此时,我正忙着给瘫痪的婆婆更换裤子,顾不上查看。
这也是今天第五次,给婆婆更换裤子了。
将脏了的裤子扔进衣篮,快速回到我的房间更换衣服。
就听到婆婆「咣咣咣」敲着床头的桌子。
自她中风瘫痪后,她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
比如现在。
「人呢,死哪去了?我要吃油焖大虾。」
可她在半个小时前刚刚吃过晚饭了。
我边拉礼服的拉链,边出来安慰她。
「妈,今天的宴会很重要,阿帆特意吩咐过我要陪他出席。现在时间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做油焖大虾好不好?」
今天的婆婆事情尤其多,一会要求擦身子,一会要喝鲜榨果汁,一会又要上厕所。
忙碌一天,我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婆婆却听不进我的话,激烈地拍着桌子。
「我知道我老不死的烦人,你们都想出去不理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说完就捂着脸开始干嚎。
我耐着性子,上前顺了顺她的后背。
「妈,我今天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一会隔壁的刘阿姨会来陪你直到我回来。」
她突然抬起头,抓过桌上的杯子朝我泼过来。
鲜红的火龙果汁泼洒在我洁白的礼服裙上。
突发的变故吓得我一激灵,拉链终于拉上了。
我看着礼服下自己松弛的赘肉,还有胸前那抹鲜艳的果汁。
感觉自己像极了小丑。
婆婆骂骂咧咧背朝着我躺下了。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屋子,换下礼服,拨通了陈帆的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我只好给他发了语音告诉他今晚去不了了。
他迟迟未回我信息,我坐在床头呆呆地望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可悲又可叹。
我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咣咣咣」敲桌子的声音传来。
我叹了口气,穿上鞋子。
「妈,你别着急,宴会我不去了,现在我就去菜市场买虾去。」
为了让婆婆静养,平时我和婆婆住在郊区的房子,陈帆每周隔三差五回来两三趟。
因为已经晚上,很多农贸市场已经关了门,我跑到很远的超市才勉强买到两斤虾。
我到家的时候,婆婆已经睡着了。
也是,折腾了一天,估计累了。
我轻轻拿起她的手机关成静音。
正要放下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上来了一条信息。
「妈,你真棒!」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婆婆和陈帆的聊天记录。
2
「妈,今天公司项目路演,晚上会举办一个重要的宴会。你帮我拖着徐敏,别让她来。」
「好的,儿子,且看你妈的厉害。」
是啊,的确厉害。
今天一天,擦了三次身子,换洗了五次裤子,榨了六次果汁,上了十趟厕所……
我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
我全心全意对着陈帆,为了他安心事业,我甘愿辞职在家帮他照顾婆婆。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婆婆瘫痪近三年,我就算再累也未曾发过一次火。
陈帆不想让我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他一面虚伪地极力邀请我,一面又背地里唆使他妈来阻拦我。
我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我当外人。
心中钝钝的,失望又麻木。
我连衣服都未换,蜷缩在床上,膝盖上的擦伤隐隐疼着。
晚上出去买虾,天黑又有点下雨,未看清道路中的坑,一下子崴脚摔了,膝盖上擦伤一大片。
曾经娇贵地擦破一点油皮都要喊半天疼的自己,如今也能坦然忍着巨大的疼痛。
不是不疼,只是没有了疼宠自己的人罢了。
胃里空落落的,恍然自己忙活一天还未来得及吃饭。
但我还是不想动。
我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晚上起来伺候婆婆起夜两三次。
天亮了,陈帆昨晚并没回来,也没给我回任何信息。
他有空夸他妈,却吝啬分半分钟给我回信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
每次他回来,更多地只是探望他妈。
对我,却越来越冷淡。
其实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刚开始,我们也算小别胜新婚,每次他回来,我们也算甜蜜恩爱。
只是到了晚上,只要我们一关上卧室门,婆婆就会敲桌子上厕所。
久而久之,他兴致大减,后来再回来就喊累,蒙头大睡。
我越来越像他家的保姆,免费使唤的那种。
我也曾反抗过,建议找个护工或者保姆来照顾婆婆。
最开始,陈帆说婆婆刚瘫痪,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他不放心别人来照顾。
后来,我又提,婆婆说已习惯了我的照顾,不想要别人。
「敏敏,我妈独自带大我不容易,我公司实在走不开,你替我尽尽孝道。等公司上市走上正规,我们财务自由,我就陪你一起照顾咱妈。」
彼时,陈帆对我的付出还算认可。
但后来却越来越认为理所应当,对我的所有付出均视而不见。
我哭过、闹过。
「你在家做全职太太多舒服,我天天还要看甲方的脸色,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婆婆也经常指责我。
「结婚三年,别家都抱俩了,你这肚子连个响也没有。」
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啊。
「咣咣咣。」
如同闹铃般,外面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条件反射般坐起身,撑着昏沉沉的脑袋,起来做早餐。
「阿帆中午会回来吃饭,说还带着客人,你一会赶紧去买些菜,对了中午记得做我的油焖大虾。」
婆婆躺在床上颐指气使。
买完菜回家的路上,陈帆的车从身边驶过,我使劲挥了挥手,但那车未有半分减速的意思。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副驾驶坐了一个女人,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
3
到家的时候,婆婆的房间正热闹着。
「妈,这是我同事何璐,这次公司路演融资多亏了她,她认识徐氏集团的负责人。」
听到徐氏集团,我立刻竖直了耳朵。
这是我三年来从不敢触碰的地方,骤然听到,心中紧张、害怕还有隐隐的期待。
他们却绕开了话题,那个叫何璐的声音清脆,哄得婆婆直乐。
「真是个好姑娘,不知以后便宜谁家小子了。」
何璐和陈帆打趣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们三个其乐融融,像极了一家人,衬托得我如同一个笑话。
我想起了抽屉里躺着的那封离婚协议书,那是一次吵架后陈帆为了威胁我写给我的。
他说如果离婚,会让我净身出户。
我为了他已经没了家人,我输不起,所以一直忍耐。
最后一次机会,给我,给我曾放弃所有追求的爱情,最后一次机会。
我默默地在厨房做着菜,脑海中回想着何璐的模样。
她是那么青春热烈,像极了曾经的我。
我苦笑摇头,一切都是自找的。
三年,只是三年,曾经那个不谙世事,活泼带点小叛逆的我已经活成了死水一潭。
做菜到油焖大虾的时候,婆婆要上厕所。
无奈,我只好让陈帆先帮忙处理一下虾。
买菜做饭伺候婆婆,一整个上午脚步离地,终于张罗了一桌菜。
刚刚坐下,还未动筷子,婆婆又将我叫了进去,让我给她剥虾。
她则一边吃着饭,一边笑眯眯探头看着外面。
心思浅显直白得直扎人心。
「帆哥哥,这个虾好油,你能不能帮我剥??」
陈帆有点犹豫,「我不太会剥虾,平时都是敏敏给剥。」
「哦……」
何璐的声音略有失落。
「要不我让她过来给你剥?」
「好呀好呀,帆哥哥最好了。」
陈帆低着嗓音喊我过去剥虾,婆婆乐得所见连连催我过去。
「陈帆,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下着决心,毕竟此刻有外人在。
我耐着性子将一盘虾剥好放在餐桌上。
何璐夹起一只,刚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就「哇」地吐出来。
「这怎么做的虾啊?做虾不挑虾线,恶不恶心啊?」
陈帆立刻阴沉了脸。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天天在外上班供着你,你就是这样照顾家里的,连个饭也做不好,废物!」
我拼命忍着眼中打转的泪,这虾明明是让他先处理的。
他忙着陪他人,却要将我踩进尘埃里。
「咣当」婆婆也将油焖大虾的盘子扔在地上。
那一个个虾头对着我,仿佛都在嘲笑我。
「这么恶心怎么吃,你做的你都吃了吧,一只也不许剩!」
陈帆将那盘虾悉数倒在我的碗中。
但他忘了,或许是从未注意过,我对海鲜过敏。
我麻木地拿起一只虾,塞进口中。
身上慢慢开始瘙痒刺痛,燃烧着,燃烧着我最后的体面、理智,还有我和陈帆最后的一点情分。
「我吃了,满意了?」
我抬起头,望着陈帆惊讶的脸,开始呵呵冷笑。
「你们满意了,但我没满意。」
我起身,揪着餐桌的桌布,用力一扯,桌上的饭菜叮呤咣啷悉数随着盘子散落在地上。
「嫌脏,别吃啊!」
趁着他们愣神的间隙,我冲进婆婆屋,将她小桌上的东西,扫荡在地。
「吃吃吃,吃个屁!嫌东嫌西,可惜你有太后的病,没太后的【此处为付费节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