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
1.
头很昏沉,我迷迷糊糊地从粉红床帐里醒来,身旁温香软玉。
新妇赵氏见我醒来,忙递来一杯温水:
「官人,急着起来作甚,今日休沐,你该多歇会儿才是。」
我摆手,从床榻上下来。
丫鬟佩儿急匆匆的从外面来报,说是大娘子从后花园的假山上摔下来了。
赵氏一脸嫌弃:「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不就是叫她去采个晨露,也能从山上摔下来,我看她就是装可怜罢。」
我刚穿进这个戏文,头还晕乎着。
刚才这丫鬟说什么来着,大娘子摔了。
大娘子,不就是秦婉吗。
我一拍脑门儿,完了!
我的任务可是攻略她呀。
她受了伤,我还怎么让她喜欢上我。
不行,我得赶快去看看她。
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我就冲了出去。
2.
没错,我穿成了戏文里的穷酸书生,寡母带着孤儿那种。
书生没有赴京赶考的银子,便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当时秦婉被几个混混侮辱,书生从天而降,解救了她。
正好那日下雨,秦婉淋雨受了风寒,浑身发烫。
书生抱着秦婉从山顶跑回村里,不少农家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说两个人清清白白,但流言不可不畏。
书生假意对秦婉不离不弃。
嘴上还说着不介意那些风言风语。
秦婉瞬间哭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只觉得自己遇上良人。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打理好家中事务,不要婆母操劳,不让书生有后顾之忧,专心读书。
就这样,二人在窑洞里成了婚。
3.
后来,秦家举全家之力凑齐盘缠给书生,好让他上京赶考。
临走前,秦婉只说:
「不求君一举高中,但求勿忘糟糠妻。」
那时的书生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立下了一张官府契约书。
"若非身死,永生不得休妻。"
而书生确实有真才实干,一朝夺得探花郎。
尤其是在殿试过后,龙颜大悦。
大手一挥就赐了书生一座府邸,还有翰林院的官职。
而书生想的却不是如何补偿结发妻子和自家的老母亲。
反而官服加身、大张旗鼓的骑马游街。
凭着身上那文人雅士的气质,被尚书千金看中,一朝跃为人上人。
三月前,书生与赵文柔喜结连理。
待秦婉得到消息、带着婆婆从秦家村跋山涉水来到上京后。
她也从原配变成了平妻。
婆母自私刻薄、书生攀龙附凤、赵氏骄纵蛮横。
秦婉生性温良,竟硬生生被书生一家子蹉跎三年。
直至秦婉二十一岁那年,赵文柔随口说的一句:「我想看姐姐在火海里打滚的样子。」
书生连沉思都不曾有,直接对秦婉说:「那就听柔儿的吧。」
直到那刻,秦婉才幡然醒悟,直直走进火海。
她没有挣扎半分,一动不动。
冷眼看着书生和赵文柔卿卿我我。
就这样,葬身火海。
4.
等我到了后花园。
才看到秦婉额头上的那道口子。
血流不止,触目惊心。
偏偏周围奴仆皆是看热闹、无一人上前。
我不禁感慨,秦婉在府中的日子竟然如此难过,连个下人都不如。
我怒斥那群婆子:
「你们是怎么当奴才的,大娘子躺在地上冰凉也不知送回院子,大夫请了吗,一个个待着不动是想被发卖不成?」
「一群懒惰生蛆的东西,是谁教你们这般游手好闲的。」
我又吩咐佩儿:「去炖些燕窝补药,娘子醒来要喝。」
奴仆被我好一通骂,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赵文柔不依:「你这是作甚,这小蹄子死了就死了,你为何动这气。」
我气不打一出来。
难道在他们眼里,人命就那么轻贱。
想起昨日种种,这个赵氏的所作所为怕是会阻拦我的任务。
我当即下令:「把二娘子送回院中,好生看顾,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下人虽有疑惑,但也不敢违抗我这个当家主人的命令。
赵氏大喊着,还是被下人带走了。
5.
既然要攻略秦婉,我自然是要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夫人,你可还安好?」
秦婉一醒,看到的便是一张近在眼前的大脸。
和我想的不一样。
秦婉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之色,反而是防备得紧,抱着被子使劲往后退。
我端来补药:「夫人,趁热喝吧。」
秦婉眼神晦暗不明,怕是受了惊吓的缘故。
我凑近,手背放在她额前:
「夫人,可是吓着了,大夫说你好好用药,断不会留下疤痕的。」
「夫人,你瞧你脸色又苍白不少,都瘦了,为夫会心疼的。」
「夫人,从前的事是我不对,今后我会好好待你的,望你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没成想,秦婉听见这话更激动了。
一把甩开我的手,嘴里嚷嚷:
「死渣男。」
啊?我寻思着,古人的台词都这么先进了吗。
她嘴唇嗫嚅,一脸愤恨。
口渴了?
我给她斟上茶,却被她一巴掌拂到地上,顿时水花四溅。
下人一脸震惊,我也是。
戏文描写得并不细致,也不知秦婉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只知她对原主是一往情深。
想来她这般模样,肯定是被来到上京的这几月伤透了心。
李云生这个死渣男,真真儿害苦了我。
6.
秦婉面目疲惫,旁人一看便知她在李家过得并不好。
女人不易,尤其是古代的女人。
我大手一挥,从库房里挑了许多玉器珠宝送给秦婉。
小厨房端出来一碗碗珍贵补药、燕窝阿胶。
既然精神补偿不行,那就从物质上来。
但那些名贵首饰一送到秦婉跟前,便被她打翻。
她冷眼望着我,一字一顿:「我要和离。」
接着,一张写得洋洋洒洒的和离书飘到地上。
「不,我绝不同意。」
开玩笑,我要是同意就活不过明天了。
话音刚落,我脸上就挨上五指巴掌印。
我直愣愣地看着秦婉:
「你……你怎么能打人呢……君子动口不动手!」
秦婉笑得肆意,伸手又是一个巴掌打来:
「你是君子么,我为何要对一个小人客气!」
我双手捂着脸,想来模样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着,她把那些玉器一股脑的摔到我身上:「狗男人,拿着你的狗东西赶紧给我滚,姑奶奶我不想看见你!」
「哎呦——」
别说,还挺疼。
想我一个顶级A导演,怎么就落得这个地步!
都怪那破系统,把我弄到这破戏文里来。
我放下狠话:
「任你怎么说……反正我……我不会和离。」
「今晚准备好,我要来你院中。」
我扔下这句话便落荒而逃。
只留秦婉一人在原地凌乱。
7.
不管怎样,为了促进感情,我今晚都得去秦婉房里。
可以不做那种事,但一定要培养感情!
系统贱兮兮地问我需不需要那种药。
我一个白眼递去,它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但我刚一踏进秦婉的房门,便被一桶冰水浇在身上。
身上湿透了,门槛外的晚风凉得紧。
屋内没人,我还反应过来,我感到后脑勺受到一万点暴击。
……
被一棒槌打晕前我看见一张若隐若现,极为清秀的脸。
再醒来,天已大亮。
但我一起来就撕扯得厉害,想来后脑勺肯定有个口子。
我认出这是我的清松堂。
众人见我醒来,连忙上前虚寒问暖。
母亲哭诉着:「儿,你告诉为娘,是不是秦婉那个毒妇将你打成这个模样!」
我顺着娘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秦婉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浑身湿漉漉、脸色发白、打着寒颤。
娘的嘴里要打要杀的,下一秒就要把秦婉五雷轰了似的。
秦婉瞪大双眼,就差把我拆吃入腹。
我*:祖宗啊,我的任务!
我马上掀被下地,连跳两下。
瞬间,我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过反常。
又连忙恢复我往常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模样。
我正了正脸色,笑着对母亲说:「无碍无碍,不过是天冷夜凉,露汽寒重,摔了一跤,与大娘子无关,你们把婉儿放了吧。」
秦婉倒像看热闹般:
「是我用擀面杖打得官人,是我是我就是我,你们赶紧把我休了吧。」
我只能讪笑:「不是,不是,真是我自个儿摔的。」
我又连忙给秦婉递去个眼色,可惜她并不接收。
我娘剜了秦婉一眼:「我当然知道不是她,谅她也没这个胆子。」
但老母亲心下不快:
「不过也是她看顾不周,怎的自个儿的夫君也不上心着点,还以为自己是秦家的女儿不成,既嫁与我们李府还不低眉顺气些。」
「我儿又有如此能干,等着你的可是泼天的富贵,做事这般不仔细,是看不起我李家?」
我义正言辞:「娘,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本是我不小心,为何要让旁人来承担。」
「况且我也不是三岁孩童,走个路都走不好,那我岂不是犯了大罪过。」
母亲见状,连忙说着不是,不关我的事。
我顺口说:「倒不如罚秦婉在我院子里抄书,我也好修身养性。」
母亲没说什么,回佛堂去了。
秦婉一脸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是我……打伤的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解开捆在她身上的绳子,一字一顿:
「不为其他,只为,你是我的妻子。」
8.
秦婉吓红了脸:「别以为你这次救了我,你就是什么好丈夫,你是读书人,该知道冰冻之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
看着秦婉,不语,我喂给她一勺姜汤。
天气微凉,可不能受了风寒。
这次她倒没有拒绝我的投喂,不过嫌我喂得慢,两口下肚罢。
她也静下来,伏在书案边抄书,我为她研磨。
磨着磨着,我凑近一看,惨不忍睹。
只见那字叫一个……张牙舞爪。
秦婉脸上一红、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温你的书去。」
我笑,秦婉的脾性怎的如何大的改变。
对啊,为何她的性格改变如此之大。
她该不会是重生吧。
我可看过不少,草根重生成一代风云人物的爽文小说。
毕竟戏文里可是说了,秦婉性格温良,易轻信他人。
而现在的秦婉天不怕地不怕。
我试探着。
拿着盏竹简灯,为她掌灯:「婉儿,这竹简灯,你还记得吗?」
秦婉冷笑:「当年我们家徒四壁,你又说现成的油灯不好看,我就砍了数不清的竹子做成这竹简灯,好应和你的文人雅士,现在我手上还有刀疤来着。」
我被秦婉说得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竹简灯的故事竟是这般。
我本来是想忆往昔,增进下感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