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活于世
我被一个骑着狼的少年算计了,他布了天罗地网,只等我入局。
他成功称王,却还不放过我,说此生唯我一人是他的妻。
我若与他共结连理,那黎家军的英灵谁来告慰我?王府通敌叛国莫须有的罪名岂能说认就认?
我唯一的错,就是爱上李泽乾,我唯一不后悔的,竟也是爱上他。
本以为他是救我的神明,却不曾想,我只是他从虎嘴里夺下的肉,是要入他狼窝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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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梦魇让我不敢入眠,一闭眼就是父亲被俘,在地牢受刑罚之苦、在战场中箭倒地的模样,还有万千将士横尸遍野,周泽乾血洗云城的景象,轮番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门响了。
这是我与周泽乾的大婚之日。
本以为他今日也会有事耽搁,来不了,我便早早睡了。
为了讨好他,让他放了我父亲和哥哥回大昭,我穿了他让小六备好的合欢襟,披着轻纱在榻上等他。
头上的噩梦的细汗,一阵风刮来,让我更为颤悚。
我闭上眼睛装死。
哈气声和粘腻的舌头舔在我脸上,硬硬的绒毛,划过我的肌肤,我被迫睁眼:“白兄,许是多日不见,想我了。”
我揉了揉它的头,看着它墨蓝色的瞳孔,和娇憨的狗样,谁敢信,传闻中这巨兽能敌一个骑兵营。
“白羽出去。”
那狼呜咽了一声,好似宣泄不满,但还是夹着尾巴下了榻,出了房门。
“清儿,过来替我更衣。”他清冷的嗓音,仿佛军令,让人无法拒绝。
他身上满是血迹的盔甲,脸上的疲色尽显,我低眉顺目的走了过去。替他宽衣解带。
他炙热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将我看穿。
下一秒,我被他一把扯入怀中,拦腰抱到榻上。
黑暗中,他一手捏住我的虎口,迫使我打开唇齿,便俯身重重覆上我的唇。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他,吻的及其放纵凶猛,轻咬慢舔,仿佛饿了数日的狼,让我头皮发麻。
我不冷不热,呼吸不畅道:“何时放了我兄长和父亲?”
唇上被重咬了一口:“你就不想我吗?”
“到底何时放了他们?”
他松了劲起身,也不遮蔽,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依旧不依不饶:“何时放了我兄长和……”
“只要你听话,我明日就放他们回去。”
还不等我反应,就被捞起,一个巴掌落在臀部,暧昧又隐晦,耳边浮来热气:“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也不知道与狼为伴,是对是错,但就让偷两年,就需要两年。
四海九州,大昭国,乌兹国,西启国三国鼎立,互相制衡。
西启国地处辽阔,物资稀少,却善用巫蛊之术,信奉天狼王。
乌兹国和大昭国互为邻国,都身处黄河流域地界。
大昭物产富饶,善耕地养蚕,丝织品最为出名,现任皇帝是刚登基的太子朱辞,朝堂根基不稳,故摄政王一人独揽大权。
乌兹草原众多,骑兵更是骁勇善战,无人不想要一匹昭国的汗血宝马。
乌兹国大昭国因地界,边境常起战事,百姓民不聊生,为了化解这场浩劫,我身为大昭国摄政王独女,慧敏郡主,被皇帝朱辞突然下旨,派去乌兹国和亲,嫁给大王子周泽雨。
朱辞刚登基上位,地位不稳,为制衡我那个功高盖主的父亲,稳固帝位,不念昔日竹马之情,将我送去也正常。
听闻乌兹国的名将,我爹杀的最多,乌兹故而也点名要我去和亲。
没办法,父母之命难违,皇命更难抵抗,自古女子谁又能完全属于自己呢,负债子偿,我就踏上了和亲之路。
不料去和亲的路上,遇到匪患,他们仿佛早有准备,在山脚处设了陷阱,我们损失惨重。
贴身侍卫和丫鬟为了助我逃走,搭上了性命,我不敢回头,怕有更多的人替我牺牲。
我母妃死的早,至于我父王,他满脑子权谋,也顾不上我,他除了阶段性送没有温度的金银珠宝,也不曾对我寒嘘问暖。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他整日与书房相伴,我也见不到他几面。
父亲肯定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了。
皇城内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我也想过自杀,但又想母亲过世前摸着我的脸说:“你要为自己活清儿,不要像为娘一样,被困在这深闺高墙,你若是有机会,去替娘看一看大昭的大好河山,看一看这世间冷暖,记得回来时,别忘了带一份临州的梅花糕。”
对,我还要替娘去看一看这山河,还要去临州买梅花糕。
要去临州,又得躲避追捕,逃亡路途愈发坎坷,我还只身一人,我将身上的喜服脱了,发簪首饰拆了后放在里衣,若是到了镇子,还能换点盘缠。
好在我逃亡路上碰到了一群因涝灾逃难的难民,听说他们也要去临州,我打算与他们结伴。
我母妃母家就是临州的,舅舅一定会庇佑我,帮我隐瞒去向,我就跟着大队伍一直走。
我本庆幸,在此路上遇到了善良的母子,并满怀感激,却不料下一秒差点为此失了清白之身。
锦衣玉食长大的我,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吃一些腌脏之物。几天没有吃东西的我,躺在路边奄奄一息。
物以稀为贵,连地上的虫子竟都成了稀罕的饱腹品,被流民哄抢一通。
就在我绝望之际,同行的老妪,让他儿子给我分一点树皮和地里挖到的地瓜。
他儿子身材黝黑健硕,像是猎户出生,叫莫山,周围人也怕他,每次都将食物拱手让给他先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将食物递在我手上时,好似轻抚了一下我的手指,他雀黑的脸,呲着一口黄牙对着我笑了起来。
眼底的淫腻让我不舒服。
看着手中活着的黑黢黢的食物,我也顾不上那么多,饥饿的肠道也不允许我娇气,只要是能饱腹的,我都咬牙吃了下去,我,想活着。
他们娘俩贴心的将我搀扶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名曰让我安静的休息。
我很感激老妪,本想着等洪涝过后,回漯河找到我的家人,就给她黄金百两,却不料,后面发生的事让我始料不及。
她苦口婆心的拉着我的手道:“姑娘,我看你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现在能不能找回家人都不得而知,你若是想活着,就必须得依靠我们娘俩。”
我脸色苍白,咳嗽了几声,拍了拍大娘的手轻声说:“大娘,等去了临州,我找到我舅舅,会给你们丰厚的谢礼,感谢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
却不料大娘脸色一变:“谁稀罕你们的臭钱,给我老莫家生个孩子传宗接代才是正事,我儿子生的俊俏,配你落魄鸡尾足矣,只要你乖乖配合,保证你富贵平安。”
接着她就使了个眼色,自己迈着瘸腿离开了。
他儿子莫山好似得到了什么准许,步履蹒跚就向我扑来,如同饿极了的发情猛兽。
本应该恢复力气的我,却浑身乏力燥热,他们竟对我下药。
起来要跑,不料还没站起来,就被莫山抓住了脚拉向他,裙子被摩擦的撩起,露出一小节白皙玉腿,他用手自上而下的抚过,呢喃了一句:“不愧是贵女,这小脸长的跟天仙似的,这腿也跟抹了油似的,这般滑溜”。
我哭喊着救命,手脚并用的踹他,打他,对他来说如同毛毛细雨,他健硕肌肉却硌的我生疼,我不由轻呼出了声。
我急忙喊道:“我把我身上的值钱首饰都给你,等到了临州,自会给你更多,不然我早晚会杀了你。”
他轻轻拂去了我的泪珠,却神色骄傲的说,“别挣扎了,也别喊了,你和财宝都是我的,娘子,你中了我们家的混香散,现下应该张开腿好好享受,莫不要误了时辰。”
“周围人也没哪个不怕死的敢过来,他们庆祝还来不及呢。”
听到这,我愈发恨我的父王,我想学武,被他以女儿家舞刀弄枪多不雅正,多做做女工、读读四书五经才是要紧的给拒了。以他那么骄傲的性格,肯定觉得能护我一世。
也不准黎家军的任何人偷偷教我,导致如今我这副身体弱不禁风。
周围人的冷眼旁观同样也刺痛了我。
想活着的心又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我,打算与他同归于尽。
我趁着他放松紧惕,挑准他脖颈的动脉,牙峰狠狠的咬了上去,血腥味和夹杂的体臭蔓延进我的鼻腔,让我胃里翻腾想吐。
但我不能松劲,如果我松了口,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男子的力气始终比我的大,他一拳打在了我的腹部,头晕眼花的我,还是松了口。
他抬手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使了狠劲掐烂了我的舌头。
“臭娘们!”
我的耳朵的轰鸣声嗡嗡作响,口中也热辣辣的痛。
他暴戾的说:“这么娇软的身子,可惜是个贞烈的倔强胚子,放心,你想让我死,我宁死也要当一回风流鬼。”
他扯下我的衣角,将他脖子血捂住。
又钳制住我的腿脚,解开了我的衣衫带子,打算要脱了里面的袭衣。
青天白日,猝不及防的一声狼啸让猎户兴致全无。
他停了手,全神戒备。
电光时霎间,一阵白影闪过,未见刀锋,猎户却人头落地,溅了我一脸血渍。
红光与白光交相辉映,意识不清的我,恍惚间,看见那骑着狼戴面具的少年宛若神明。
李沢乾带着手下去狩猎的路上,恰巧路过这里,便将黎清顺手救下了。
他将流民中的青壮年带回了黑水境,为他所用,给同行的老妇孺给了干粮和钱财,让她们去回乡重建。
他的手下也没有料到,我这个看起来风都能吹到的病殃子,竟然能让他们杀人如麻的活阎王首领破例,将人带回黑水境。
黑水境,是大昭国和兹国的交汇之地,却不同属于两国,鱼龙混杂,多的都是亡命之徒,枉死的人比比皆是,故黑水又被人们称为死人水,百年间,无一人能制衡这个乱杂之地。
大旱元年,这个地方突然来了一位骑着狼的少年,他整日带着面具,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虽看起来清瘦,却出手狠辣,一招一式都是毙命招,黑水境内,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就那身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别人也不敢招惹。
他的坐骑更是让人忌惮,凶悍无比,听闻能生吞数百人。
他理所当然的成了黑水境内的最有话语权的人,收服了许多能人志士,就是大昭和乌兹的两位皇帝来了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我在好梦中被惊醒,因为发觉口中有异物,且疼痛难忍,也实在让我无法安眠。
我睁开眼,发现那玄衣男子竟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颚骨,另一只手的粗粝食指,放在我的嘴里。
我下意识抬手打了那人一巴掌。
他许是没有想到我会打他,黑色的眸子让人害怕,远处趴窝着的狼,站起来,警惕的看着我,仿若白衣男子一个手势,它就会扑上来咬死我。
他手底下的动作没有停。
我想躲开,摇头抗议,分泌出来的口水浸湿了脸颊,他却好似玩上了瘾,并没有着急拿出来。
在我气急羞愤,落了眼泪,他才将指头取了出来,拿出帕子细细擦拭,动作慢又稳。
“救了我,又何必如此羞辱我呢?”说话时,我感觉我的舌头撕裂的痛。
我当下愤恨,明明也不像是粗鄙之人,行的事却让人不耻。
他并没有回答,将手边的药放到我枕边,漠然的说:“一天三次,要是不想让你的舌头断了,就少说话。”
话音刚落,他便离开了。
我坐起来,发麻的舌头,让我呆愣的看着手中的药,许是只顾着挣扎,鼻腔与口中这时才涌出一股药香。
我竟有一丝后悔,不应该打他那一巴掌。
想起他的背影,我忽的脸红,当时被救后,混香散的药效发作了。我拉着他的衣摆,情难自制,求他帮我解毒。
他却直接将我丢进了湖里,让我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