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兴兴出门,最后却带了一肚子邪火回来。
回到竹屋,苏月连灌了两盏茶,也没能把火气压下去,接连气了两回,午饭都没有了食欲。
午斋苏月只吃了半碗饭就把筷子放下了,心下担心,芍药那丫鬟走之前说午时前就赶回来,这早过午时了,怎么还不见回,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又等了半个时辰,等的苏月耐心全无时,芍药总算是回来了。
拖着大包小包回来,就跟要去逃荒似的,看的苏月都眼角抽抽,而且这丫鬟眼尖,一眼就看到苏月额头上的淤青,喘着气问她,“姑娘,你额头怎么青了?”
提起这事,苏月就来气,“倒霉,撞了一下......”
多一个字苏月都不想说,芍药以为她是在竹屋磕碰到了,道,“奴婢带了药膏来,一会儿我给姑娘抹些,很快就会好的。”
苏月从她手里接过包袱,随口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芍药把包袱放下,给自己倒茶,汩汩喝完才回道,“奴婢绕道去了顾家一趟,耽搁了些时间。”
顾家,正是苏月的外祖家。
昨天苏月就是准备去探望为她撞柱的外祖父顾老太爷才被人钻了空子匡去承恩伯府,但芍药这丫鬟怕她身边无人照顾,恨不得生出翅膀快去快回,怎么还挤出时间去顾家,苏月担心是顾家出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苏月身体里醒来,但她既然顶着苏月的身份活下去,苏月的仇就是她的仇,苏月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
见苏月担心,芍药连忙道,“姑娘别担心,顾家一切安好,顾老太爷昨儿晚上也醒了,奴婢去顾家,是因为三姑娘她们欺人太甚,奴婢怕顾家担心您,这才去了一趟。”
说起来,芍药就气愤,“顾家不知道姑娘你被老夫人送来归元寺了,怕姑娘还想不开寻死,今儿两位表姑娘一早就去侯府准备开解你,陪你说话解闷,可三姑娘却告诉她们,姑娘你被老夫人送去了静慈庵!”
这话听的苏月也心头直冒火,没见过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让她两位表妹白跑一趟静慈庵,她们是能多长一块肉吗?!
芍药道,“顾老太爷和老夫人很担心姑娘,怕姑娘想不开,奴婢想告诉他们你没有寻死,是被人害的,又怕说了他们会更担心,便没敢和他们说实话......”
这不是芍药第一次说她是被人给害的,之前醒来,芍药说她没在意,这会儿听到,苏月道,“你确定我在承恩伯府寻死是被人给害的?”
芍药重重点头,“奴婢确定。”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苏月。
那块玉佩雕刻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月看着芍药,芍药道,“昨天在承恩伯府,姑娘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奴婢便陪姑娘去花园人少的地方坐会儿,半道上被人叫走,等回来时在小路上看到了姑娘的绣鞋,这块玉佩就是在姑娘的绣鞋里找到的,姑娘被吊在树上时,脚上只穿了一只鞋......”
要是自己上吊的,不可能只穿一只鞋。
苏月道,“为什么昨天你没说玉佩的事?”
芍药红着眼睛道,“奴婢几次想说,可所有人都认定姑娘是自己寻了短见,根本不给奴婢开口的机会,奴婢跟在姑娘身边多年,又在明王府长了一个月的见识,知道这玉佩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大夫人巴不得姑娘早点死,她不会费心给姑娘找杀人凶手,奴婢就想着等侯爷回来,把玉佩交给侯爷......”
苏月知道芍药对她忠心,这会儿看,还有几分聪明,知道护证据。
只是可惜她真正的主子太福薄,被人给害死在了承恩伯府,不过有证据就好,有证据她就能帮她报仇,用了人家的身子,总要让人九泉之下能瞑目。
苏月庆幸自己昨天在承恩伯府大放厥词,不止绝了大夫人毒害她还想伪造成她自尽的念头,连带着镇住了想要她命的人......
苏月把玉佩递回给芍药,“把玉佩收好了。”
芍药接过玉佩,然后收拾带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袱,衣服首饰还有胭脂水粉,一样不落。
光是绣帕就带了六条......
没交代的都带的足足的,她特地交待多带些钱,那必然不少了。
很快一个精致的钱匣子就到苏月手里了。
苏月迫不及待打开。
然后苏月就凌乱了。
只见那镶金嵌玉的钱匣子里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块碎银子......
这些钱加起来还没钱匣子值钱。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来,她随手晃了晃钱匣子里的小碎银,看着芍药道,“我特意叮嘱你多带些钱,怎么还只带了这么点儿?”
芍药一脸“奴婢也想多带啊”的表情望着她,叹气道,“这是姑娘所有的钱了。”
苏月,“......”
这就是她所有的钱了?
这怎么可能?
苏月不信,“我不是长宁侯府嫡女吗,我爹不是很疼我吗?”
听到苏月说这话,芍药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姑娘的钱都被二姑娘三姑娘她们用五花八门的手段骗走了,就剩这些了。”
苏月脑瓜子嗡嗡的,“就这么点钱,哪里够用啊。”
她想知道原主是有多好骗,才能被骗的就剩这么点钱了。
芍药道,“奴婢还有点钱。”
说着从包袱里摸出来一鼓鼓的荷包,倒在桌子上,可比她钱匣子里的多多了,还有一颗金花生,两颗金瓜子。
苏月,“......”
她这个主子竟然还没有丫鬟来的有钱......
这要传出去绝对能笑死人。
不过苏月很感动,丫鬟攒点钱不容易,能舍得拿出来给她这个主子用,这份主仆情意值千金。
怕苏月还觉得钱少,芍药道,“虽然钱不多,但姑娘要用的东西,奴婢都带的足足的,侯爷很快就会回京,到时候姑娘就又有钱了。”
女儿被休,身为父亲长宁侯会回京是肯定的,但这会儿她被休的消息都还在去边关的路上,等长宁侯回来还不知道要到哪天,上辈子从来没为钱烦恼过的她可忍受不了自己这么穷,还穷这么多天,还是找机会自己挣钱吧。
芍药把银子装进钱匣子,一边道,“姑娘一上午没出门,肯定憋坏了,一会儿上完药,奴婢陪姑娘去寺外的集市逛逛,散散心。”
她出门了,没憋坏,但气坏了。
芍药要陪苏月出去逛集市,苏月就没说自己上午出去过的事,她道,“才回来,你不累吗?”
芍药摇头,“奴婢不累。”
她转身从一碎花小包袱里扒拉出一小药瓶,挑了些药膏替苏月抹在额头上,苏月额头撞的不轻,都半天了,还一碰就疼。
上完药,芍药又从一团花包袱里翻出一块淡蓝色的面纱,递给苏月道,“那些人太讨厌了,姑娘戴上面纱,能清净不少。”
这丫鬟可太贴心了,苏月伸手接过面纱,芍药帮她系上。
苏月身上穿的正是一套淡蓝色裙裳,柳腰纤细,配合同色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感,尤其一双眸子,神采飞扬到芍药都有些恍惚,怎么感觉姑娘上吊寻死了一回,人灵动鲜活了许多?
苏月站在铜镜前,对现在这张脸是越看越满意,但也越发不理解,原主虽然性子木讷了些,但这张脸生的着实不错,螓首蛾眉,顾盼生辉,芍药也说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了,明王却宁肯把到手还没揣热乎的丹书铁券搭进去,甚至到手的兵权,也要休掉苏月,就算再不喜欢,当个花瓶养着不行吗?
苏月可不信能被称为“战神”的男人会做事这么不理智,即便没见过,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苏月也确信明王有百八十种办法能让苏月悄无声息的死在明王府,把明王妃的位置给他腾出来,可他偏偏选择付出最惨重的代价,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缘故,甚至......阴谋。
苏月在走神,芍药喊了她几回,伸手在她跟前晃,“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苏月想什么肯定不能和丫鬟说,她深呼吸把这些糟心事从脑海中甩开,高兴起来:
“走,逛集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