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原主昨天下午卖掉的,而人牙子没有马车,带着孩子们不可能走的太快。
这条路是通往京城的官道,笔直一条,只要直追肯定能追上。
顾澜常年带兵打仗,快马加鞭不觉得什么,可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却能一声不吭的跟着自己狂奔了几个时辰,到让顾澜有几分刮目相看。
但顾澜没有停下,他本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何况找孩子心切。
楚非晚家学渊源,那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马鞍不合适让她不舒服,她就紧紧贴在顾澜背上,像只壁虎。
顾澜忽然出声:“是那群人吗?”
楚非晚立刻从顾澜肩膀旁露出脸来,眯着眼看了下,激动的将一只手松开顾澜的劲腰,攀在他肩膀上。
“是是是,快追上去!”
顾澜惊出一身冷汗,反应极快的在她松开一只手的刹那,一手紧紧抓住了腰间仅剩的一只手。
他呵斥道:“你疯了?马在疾驰你放手,不怕甩出去摔成烂泥!”
劲风让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怒声滚滚。
楚非晚一点不生气,刚才太激动了放手是很危险,攀在他肩膀上那只手惜命的搂住顾澜脖子。
锁脖了。
顾澜差点没让她勒断气。
没好气的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拽回腰间,冷声道:“老实点。”
楚非晚眨眼,这男人典型的人狠话不多呀。
卖孩子的事情她必须处理好,不仅不能让顾澜因为这件事厌恶她,最好还让顾澜对她刮目相看。
“站住!”顾澜拦截住那群行人。
眼看着一队骑兵将人团团围住,吓得人牙子一伙人战战兢兢:“军爷,军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小人等是良民啊。”
顾澜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群中的十几个孩子,他这几年断断续续让人送回来的孩子还小,最小的刚出生,五年过去他一个不认得。
“哪些是?”顾澜纵马转了个方向,让楚非晚辨认。
楚非晚一出现,人群里有几个孩子立刻抱团,有几个小的甚至默默流泪,抗拒又怨恨的瞪着她。
顾澜立刻就知道是哪七个孩子了,但还是确认道:“是他们吗?”
楚非晚是有原主一些记忆的,不多,但够用,闻言点头:“是。”
不管张昀在里面如何撺掇,但原主卖孩子是事实,她抹不掉这个污点。
孩子们一定非常厌恶憎恨她。过后顾澜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呢。
既然无法抹去这件事,楚非晚就要扭转它。
顾澜利落下马往前走。
楚非晚立刻喊道:“顾澜。”
顾澜回头,冷漠的神色有一丝龟裂,只见楚非晚坐在马背上,娇气的长着双手等抱。
仿佛没看出顾澜的低气压,楚非晚理所当然的伸伸手:“抱我下去啊,快点夫君。”
这女人,五年不见,脸皮到是厚了不少,可又不能不管她。
她从小娇弱,神医岳父爱之如命,养在深闺,自然是不善骑射的。
想到岳父之恩,顾澜想自己是该对楚非晚好一些的。
于是上前几步,一手抓着楚非晚手臂,一手抓住她的腰带,直接将人从马背上举了下来。
楚非晚:“......”
她是根木头吗?还举来举去的!
“粗鲁!”她没好气的瞪了顾澜一眼,就提着扫地大裙摆快步走向孩子们。
顾澜冷冰冰的转身看她背影,不懂她怎么那么会变脸?
刚还娇滴滴的求抱,转眼就成了个母夜叉。
孩子们见到楚非晚来,如同幼兽遇见天敌,惊慌失措的退后。
她一顿,似乎不忍上前了,微微侧脸,表情隐忍又痛苦,仿佛承受了极大地煎熬和不被人理解的难过。
顾澜刚好看见她这脆弱难过的表情,神色一紧。
之前见了她颠覆记忆的伶牙俐齿彪悍作风,此刻在看到这样柔弱隐忍,顾澜觉得很困惑。
这五年,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非晚不确定顾澜是否看见了自己想让他看见的复杂情绪,便哽咽了一下,装作不想让孩子们看见自己的脆弱,转过身来揉了揉憋红的眼眶。
却不经意一抬头,看见顾澜正眸色深深的看着自己。
仿佛偷哭被抓包觉得丢脸了,楚非晚又没好气的瞪了顾澜一眼,连忙转过身去。
顾澜:“......”
她演技高超,顾澜果然以为她是不愿意让孩子们看见她哭了。
顾澜更觉得奇怪了,朝夕相处了五年,还不明原因的卖掉孩子们,按理说这是不喜欢孩子们吧?
她怎么还会一脸舍不得又难过的哭鼻子?又为什么怕孩子们看见她哭?
顾澜是聪明,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楚非晚这出大戏什么名堂。
楚非晚转过身,走向那人牙子道:“我来是想要......”
她话音一顿,眼角余光瞥见了其中一个孩子脖子上的伤痕,面色一变立刻冲向孩子们。
孩子们瞬间吓哭了,人牙子这伙人也以为楚非晚是反悔了要抢回孩子,立刻就要阻拦,场面瞬间乱套。
楚非晚一巴掌扇在了拦着她的人脸上,厉声道:“滚开!”
人牙子也有脾气,斜着眼狠声道:“夫人这是要干什么?孩子们您卖给我们,那就和你无关了,咱们是有字据的,自愿买卖。”
楚非晚红着眼睛质问:“是买卖吗!我是把孩子们卖给你们了吗!我收钱了吗!”
看似是三连问,但每一句都掷地声又理直气壮。
人牙子被楚非晚这惊人的气势慑到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楚非晚现在翻盘的资本就是原主之前的软弱可欺。
原主心软,被张昀忽悠着卖孩子,却不敢收钱,她糊涂着做了罪恶的事,却想要以不收卖身钱来减轻罪恶感。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但现在楚非晚要凭借着个来彻底破了卖孩子的困局。
她冲破被自己镇住的人牙子团伙,一把抱住了脖子上有伤痕的小男孩,心疼的直哆嗦,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了。
本来还惊恐大哭的孩子们见状又怕又疑惑,一时间都忘了哭。
这受气包坏母亲又要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