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慌忙地凑近,一下子又跌在了地上,“这恐怕是要不行了!怎么办啊!”
“不,不,不会的。”张庆澍吓地语无伦次,一把拉住林清,“你,你赶紧逃啊!”
“我看谁敢!”
一把闪着冷冷白光的剑架在了林清的脖子上。
顾维绅的护卫都统,提剑看着林清,面容凶神恶煞。
“我不走。”林清带着斗篷淡淡对顾维绅说:“若老夫人有什么差池,我随你处置。”
顾维绅拧眉不语。
“都散散,围的人太多了,老夫人容易呼吸不上来。”林清俯下·身去,抱起老夫人,顺着她的胸膛慢慢往下轻揉。
“我写下一个方子,赶紧熬出来。”林清又道。
张庆澍连连点头,连忙起身去抓药。
一时之间房间里除了老夫人的喘·息声,再没有人言语,都等着最后的结果,可是结果这不是摆着呢么?老夫人都喘不上气来了,挣扎着马上就要死去了。
可是老夫人呼吸渐渐平缓,脸色也不再狰狞,身子放平下去。
“这!”
张家老爷子不敢置信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给老夫人把脉。
从脉象上看,老夫人已经算是死里逃生了!
“老朽简直不敢相信。”张老爷子惊喜地不知说什么,恐怕自己把错了脉,手指按在老夫人的手腕上不敢挪动。
脉搏有力,神了!
林清站在一旁,不言不语,收拾着东西,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大恩不言谢。”顾维绅感激道:“算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林清本想走,回头看了看顾维绅,淡然道:“不必。”
“老朽之前多有得罪姑娘,还请姑娘见谅,我从没加过这样医术高超之人,况且你还是一位女子,多包涵,多包涵。”张老爷子拉住林清,连连道谢。
“不必谢我,天要亮了,我得走了。”林清欠了欠身,快速地迈出门去。
顾维绅见她飘飘然地出了门,像是一阵风。
“哎,姑娘!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啊!我好去登门提亲啊!”张老爷子在她身后喊着,步履蹒跚的想追上去,被煎药回来的张庆澍一把拦住。
“爹,别问了,让她走吧。”张庆澍看着林清的背影,内心很复杂。
当他得知老夫人被救回来的时候,一开始他是狂喜,随后就是惭愧,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不如一个深闺中不韵世事的女子。
顾维绅见那人消失在飘雪的夜色中,微微亮的天,朦朦胧胧地照着她盈盈身姿,他的嘴角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抹浅笑。
只是稍纵即逝。
闻林作为顾维绅的护卫都统,跟了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顾维绅笑。他摇摇头,不敢置信,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林清到了王家准备好自己的东西,连忙和舒儿换回了衣服,天已经快亮了,院子里的人活动起来,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一·夜飘雪之后,天地之间银装素裹,送葬的队伍披麻戴孝,白惨惨的同天地融成了一片。
林清抱着自己的行囊跟在队伍的前头,低垂着头,哀声哭泣。
“儿啊,你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孝啊!你以后让当娘的怎么过啊!”
“儿啊,娘也不活了!不活了!”
王母尽职尽责的表演,声泪俱下,使得周围的人抹着眼泪,唉声叹气,再道一句,“真惨呐。”
纸钱扔出去,飘了起来,送葬的队伍再在前面拐个弯就到了林清要去的尼姑庵。
王母斜睨了一眼林清,管家紧跟着抬手喊道:“停!”
唢呐锣鼓都停了下来,道路两旁瞬间围满了人。
“清儿!”王母嚎叫着扑到林清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悲切的说:“明洋只能送你到这了!你进去吧,让明洋看着你进去,以后他到了那边也好安心。”
若长的队伍静静的瞅着林清,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很久都没见了,毕竟安生的年月里寡·妇不多,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寡·妇更不多。
林清拎着包裹,眼睛红肿的看着王母,她欲言又止道:“母亲,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我不能去啊……”
“你不想去!”王母的脸立马一沉,转身对看热闹的人指点着说:“你问问这街坊四邻,你这样的媳妇,我们昌明镇能不能容得下!”
她厉声严词,振臂高挥,“我可是写进过昌明镇烈女传的,我教养的儿媳如今想要为了自己的安乐不为夫家守节,我惭愧啊!”
王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整个人颤颤巍巍地指着林清又骂道:“我们昌明镇没有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
“你一没有给我们王家留后,是你的过失!二不为夫家守节,你对不起你的丈夫!三,你不受千百年的规矩,你枉为人妇!”
尼姑庵的大门已经开了,静静地等着她。
林清抱着她的包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她含着泪,瑟瑟发抖道:“母亲,我真的不能进尼姑庵,我不能……”
没等林清把话说完,王母立马急了,她可是等这一刻好久了,她急不可耐地嚷道:“你可知道像你这样拒绝为夫家守节的寡·妇,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么?”
“当然是乱棍打死,随着丈夫一起上路,这样也算是尽了你的妇德了。”
“对!打死她!让她只图自己的安乐!”
“不守节的女人,你的娘家也会为了你而蒙羞的!”
“全天下的女人都以你为耻辱!不要脸!我呸!”
昌明镇的女人们,他们说不出来是幸灾乐祸,还是义愤填膺。但是她们绝对是对的,因为他们掌握了舆论的最高点,道德的最高标准,所有人必须都要向她们看齐。
“不!母亲,不要!不要打死我!求你了!”林清跪着蹭到王母的脚下,一把抱着她的双腿,“母亲,求求你了,我不能死啊!”
“不知羞耻!”王母狠·狠地对着林清踹了一脚,“滚远些!”
好巧不巧,那一脚正好踢在林清的肚子上。
没等王母心里解气的瘾过去,林清就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好疼!啊!母亲!救救我!救救我!”林清抬起头,虚弱的看着王母,她的眼角泪光闪过。
“母亲,我,我不能进尼姑庵,不能,是因为,因为,我怀孕了!”
话音一落,林清的身下就漫出一片鲜血,红彤彤的在地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