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的周五晚上,电台F010的晚间国际天气预报,特约主持人是顾曾。
在去长虹之前,许慎介绍她来这里,因为独特的柔软声色和过硬的播音能力,令当时的执行总监对她褒奖有加,只可惜临近签约她却犹豫了。后来总监好说歹说,她才答应每周来播报一次国际天气。
她选择去长虹,只是觉得那是全世界她能站到的,离巴黎最近的一个地方。她拒绝电视台,是因为那个人从不听晚间新闻。如今想想,也是真傻。年少时有太多这样的孤勇,未曾经过细想便一往而深了。事后慢慢回想,才觉得自己委实可怜,但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说给自己听。
国际天气预报这个频道,收听率一向都很高,每晚夜行的,无论是在出租车上,还是在一线值班的,都很喜欢听她的播报,反馈也很好。或许是因为每次播完天气预报,她都会习惯放一首歌,然后让每一个在外尚未回家的人注意安全吧。
调好了麦,顾曾如常念道:“十月十五日,美国亚特兰大,暴雨。”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她想起今天飞亚特兰大的航班,中途遇见了气流,下降的地方天气也很差,他竟然还留下来和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特别的男人。
顾曾轻笑着,翻动着实时天气预报,一边说着,“巴黎今天倒是难得的晴天,最后的歌是一首《在雨中》。”
有CV在外面捂着嘴惊讶地看她,一边呵着气在玻璃上写道:你竟然还听汪峰的歌?
她笑,想起这首歌的时候只能想到亚特兰大的暴雨,想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在黑夜的雨幕里。有情侣在雨中紧密相拥,他只是抿着唇笑,然后从相拥的人旁边走过。怎么办?真的有些想快点见到他了。
出了播音室,刚刚的CV一手敲着桌面给她暗示,她下意识地轻咳了两声,从左边的小门走出去。玻璃门被撞开,她惊得回头,执行总监尴尬地看她:“顾曾,录好了?”
CV捂着嘴在笑,肩膀直颤。
她硬着头皮答:“嗯。”然后转过玻璃门,整理随身的包。
总监追上来谈起工作的事情,还是希望她能多接几个晚点播报,她委婉地拒绝了。在走出门的刹那,她脑海中闪过许多个拒绝他的理由,但所幸他没有再坚持下去。
只是,换了其他的方式,“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顾曾吓得咳嗽了几声,他却已经掏出车钥匙,带着她往前走:“感冒了吧?来,赶紧上车。”
她已经咳红了脸,无奈这年轻的总监,实在没有几分看人眼色的能力。
顾曾扶住车门,还在找一个非常合适的拒绝的理由,电话却突然响起来。她赶紧从包里掏出来,顺带也呼了一口气,是晴雅的越洋电话。
“小白!”
“嗯?”她朝总监抱歉地笑了下,慢慢地离开车门。
“我要疯啦!”
她只听到一声大喊,余下的声音都被哭声掩盖,她也有点慌了,赶紧问:“你怎么了?”
“博士爽约了!我失恋了……”
“嗯?”她点点头,同情地咬住了下唇。晴雅还在抱怨,说了一大通的话,她总算能理清里面的关系。博士没有去亚特兰大,他用这样的方式和晴雅分了手。
夜风忽然有些凉,她走到离车有些远的地方,能看到年轻的总监还站在车边等她。有霓虹灯从江边闪过,渡江而去,则是长虹。
素晴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安慰了好一阵子,才让她止住了哭。软糯糯地问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订的豪华酒店、自助游都是双人的!博士这个杀千刀的……我不管,你马上请假,明天飞亚特兰大来陪我。”
“啊?”
“顾小白!你是不是我姐妹?你说是不是!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来陪我,你是不是人啊?”
她将头埋得更低,从余光中看见总监关上了车门,转动方向盘。她的声音跟着车离开的方向发出来:“晴雅,我同事请了产假,地勤处最近很忙,我怕,我请不了假去陪你。”
“你说什么?”
无奈地揉揉头,她无奈地问:“你在酒吧?”失恋的女人去买醉,素晴雅说得理直气壮,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听着那边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忽然间想起那略含沙哑的低温嗓音,想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问她,你相信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吗?
他用一个直白的开场,结束了这三年的空格。她慢慢地想,想起他在机上和她讲的那个小和尚的梦,还没有结局。不知道现在,他正在做什么?
“晴雅,亚特兰大今天下暴雨吗?”
“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我会请假,飞亚特兰大……”
十月十六日,美国亚特兰大,应该是阴天。
她曾经认为机场是离那个人最远的地方,因为只要她不愿意上机,就永远都不能逼自己去见他,可终究是自欺欺人。执念让一个人不能清醒地面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谎言和怪圈,这是错误的。她终于还是飞上三万英尺的高空。
顾曾找到位置坐下来,身边的一对情侣在兴奋地说着亚特兰大最近的足球联赛,颇为热血,还热情地问她是否也是为着联赛而去。她表示自己从未看过那样万人喝彩的场面,好像处在漩涡的中心,不得不被带动着沸腾起来。
小姑娘见她一人出行,有些好奇地问她去亚特兰大做什么?她的男朋友及时拉住她的袖子,很抱歉的样子。顾曾没觉得有什么,笑道:“我去那里见一个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吗?”
“男的女的?”女孩追问道。
顾曾一边笑,一边注意到男孩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无奈,很难看。
“是一个很重要的女性朋友。”她说完压下了帽檐,表示自己不愿再交流的意向,女孩倒是不再追问了,只是从余光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些被误解的意味。
她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也只是作罢。以前留着短发时,她和晴雅挽着胳膊走在街上,也没少被人误会。更何况这次去亚特兰大,本就因为晴雅,虽然……
有漂亮的红云和彩虹在窗外显现,此次航班的副机长陆堇在广播中说道:“奇迹云图,比世上任何一样珍宝都值得留念,我是副机长陆堇,希望大家旅程愉快。”
身边不管是已经惺忪入睡的还是正聊得兴奋的,都拿起手机抓拍起来。顾曾坐在窗口,只是看着那幅云图,想象着“奇迹”二字的含义。
有熟识的空姐将她喜欢的橙汁放在她面前,轻声笑道:“长虹也有很多奇迹。”
她转头看过来,兴致勃勃:“比如?”
“亚特兰大空军部的奇迹。”她在说岑今日,“战机十三甲,战无不胜。”
顾曾托着下巴,眼睛眯起来:“听谁说的?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这可不是听说,无线频道每天都有他的爆料,小白,你太落伍了。”
她闭上眼睛假寐,座椅调整得非常舒适,但她却睡不着。无线频道早已被她关了,大多都是长虹内部的女员工在内表达对岑今日的仰慕,间或着空乘部的优质青年派对。太热闹了,不适合她。
航班的时间并不是很短,落地的时候刚好是亚特兰大的下午两点——人世间最温暖慵懒的时刻。空气中是刚刚下完雨的清新和湿润,青石板上的浪漫旖旎是散不去的古都情怀。
顾曾刚出站,就看见晴雅妆容精致地踩着细高跟慢悠悠地走过来,大波浪卷发的异乡人这般惹眼,频频引得电摩少年的口哨声。有漂亮的大男孩上前搭讪,也不知她说了什么,竟叫男孩面红耳赤地转头跑开,隔得远了还朝她们这里看过来。
顾曾抱着手笑:“素大美女,请问你刚刚和那个男孩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我不喜欢太小的。”
真是一点也不像失恋中的女人。顾曾想要声讨她几句,走近了才发现她眼底的倦容,妆过分浓了。想起她前两夜还在夜店流连,也不知是气还是无奈,只道了句:“等回国我让许慎来收拾你。”
晴雅倒是心虚地笑起来,顾曾被她连拖带拽地领回酒店,又心安理得地蹭了她一顿美其名曰补偿的大餐,脸上的怨气才消了不少。
下午亚特兰大的天空有些黑沉,晴雅没有兴致出去玩,懒得就倒在床上,不愿意动弹。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她突然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岑今日也住在这家酒店。”
“这是公司的福利吗?”顾曾收拾好了东西,也觉得有些累,半靠在沙发上听她念叨。
手里的相机有些老,很多年不出国了,好像使得不灵便了,她皱着眉正在找问题,又听见素晴雅说:“那天机上遇见气流,有乘客闹事,后来岑今日都从机舱出来安抚了。不是我说,他被称为长虹第一人,真不算夸的。他的声音真是好听,身手也不错,乘务长被闹事的乘客推得跌倒了,就好像发疯一样。当时机上乘客一片混乱,我们也都是空姐,没有人敢上去跟那个乘客搏斗,幸好他及时出现……空军部队出来的,动作就是快,我就看他啪啪两下子,就把那个乘客撂倒了,整个人往那一站,全身都写满了英武帅气!”
“嗯?你怎么不说话?”久久没有听到回应,晴雅抬头看过去,顾曾赶紧低下头,慌乱地调着手里的照相机,“怎么都弄不好呢?”
“哎,你那破相机都多少年了?还要了干什么?”
“唔,有人受伤吗?”
素晴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的反射弧也太长了,不知道脑袋里面在想什么。当然没有人受伤。”她翻了个身,媚眼斜挑,“这样一想,博士跟他比起来,简直算不上男人。长虹的空姐都在打赌,谁能第一个跟他春风一度。啧啧,想想都觉得幸福。”
顾曾咽了咽口水,有些笑不出来:“你们这样打赌,给他知道了不好吧?”
“你知道长虹的空姐质素有多高吗?北京城一线的美女,都在这里面好吗?说起来岑今日如果将来找了一个不是长虹内部的,我可真要觉得他眼光不好。”
“哦,当然也不排除,人家那是相当得优秀。”如果不是很优秀的女孩,怎么配得上一个奇迹般的存在。他是那么好的人。
“哎,你说机长喜欢什么类型的呢?”晴雅问她。
她还在摆弄着老相机,多年前在巴黎买的,里面有许多私藏的照片。不过后来一气之下便让它蒙尘了,胶卷也丢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如今拿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她歪着头看得仔细,听得也仔细。
“长虹空姐堪比八卦娱记,竟然到现在连岑今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都没扒出来。只知道他在亚特兰大待了有十年,只为了一个女人,就一个女人。”晴雅竖着食指重复,“十年,就为了一个女人!天呐……”
手卡到卷带里面去了,顾曾吃痛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气馁地放下来。心思恍恍惚惚的。十年,不长不短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也足够经历很多事。
“小白,你说我去勾引机长,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晴雅挑了挑又常又卷的头发,朝她递过去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顾曾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个问题,她不敢想。“呃……我好累,我先去洗个澡。”她飞快地丢下照相机,跑进洗手间,听见晴雅气呼呼的磨牙声,说要好好教训她。可等她磨磨蹭蹭地洗好出来,晴雅已经睡着了。
顾曾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已经放晴了。她想着反正没事,索性出去走一走。替晴雅盖好被子,犹豫了一阵还是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拿了条披肩便出门了。
走到前台时,听见有侍应大声叫着:“Mr. Cen!”
她拢着披肩抬头望过去,人来人往的楼前喷泉间,有黑发的男子停下来,但只是片刻,即刻走了。她追上去,却没有再看到,依稀只有一个背影,和想象中的很相似,挺拔而颀长。是美人吗?
福克斯大剧院看上去像一座远东的古庙,光怪陆离的灯光和建筑无一不昭示着亚特兰大浓烈而又浪漫不羁的风情。大胡子蓝眼睛,面目深邃的男人会咧着嘴巴对你大声地笑,这其实是表达对异乡人热情的一种方式,只要回以一笑,他都会以一种赞赏而深切的眼光,毫不保留地回赠。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都觉得那是一种慈悲的笑和眼神,于是她每次双手合十,都会安静地笑。慢慢地,她开始变作那人像的样子。许慎经常说她,都快淡出了红尘,怎么不去出家当尼姑。如果家里同意,或许未尝不可。
她忽然又想起来那个故事,在莽莽苍野的晨光里,独臂的男人遇见奔放的姑娘,被火辣辣地搭讪了……未知的结局,她猜那个男人会忠于内心,放下自己残破的自尊心。美好的感情,应该要突破世俗眼光的枷锁。
顾曾从古街中走出来,青石板很不平整,也没有规矩,但一级级的台阶跨上去并不费力,她像欣赏着艺术家表演一般欣赏着眼前这座大剧院。
旧相机很给力,突然又能取景了。她玩了一整个下午,乐此不疲,等到亚特兰大的天色又暗沉下来,眼见着一场暴雨将至,她才急匆匆地往酒店赶。
谁能想到亚特兰大的雨如此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她刚从老剧院的小巷子拐出来,就已经开始下雨。路上的行人好像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并没有显得慌乱。又是之前对她大笑的那个大胡子,扯着嗓子问她要不要伞,应该是要送给她。她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看见对角有一家咖啡厅,顺势跑进去。满肩的湿气扑面而来。
咖啡厅的老板娘也很热情,替她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用英文和她说,雨后的古巷非常值得一看,这是店里最好的位置,送给漂亮的女孩。她羞涩地笑笑,夸赞她卡布奇诺的拉丝做得很漂亮,咖啡又香又诱人。老板娘很高兴,连忙笑说免费给她续杯,希望她玩得愉快。
从她的角度,的确能看到大剧院后整条青石板小路,宛若由天辟开的一道悬崖口,有满城风雨贯穿进来。只是第一眼,就看到与众不同的风景。
有人缓慢地走在雨中。一只手撑着很大的黑伞,另外一只手夹着烟,在轻轻吐着。他将手指递到唇边,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好看。似乎是意识到她的注视,那人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深邃的眼窝,清俊的眉骨线,优雅矜贵,是华人。他缓缓吐着烟圈,眯起了眼。真是很少有人能将抽烟这动作,做得这么优雅又惊艳的。
顾曾惊得不能呼吸,猛地低下头,勺子在杯子里胡乱地搅着,卡布奇诺已经快凉了。老板娘从远处招呼她,让她来续杯,她慌乱地点点头,再抬头时却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
她不敢往下想,拿起包站起来,走到门口时老板娘还在问她,是不是咖啡不好喝,她连忙解释说自己突然有事,可想到付钱,却发现包里空空如也,手机和钱包都不翼而飞了。
她尴尬地站在店门前,思绪紊乱。是被小偷光顾了吗?
老板娘友善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红着脸说:“sorry,I had my pocket picked.”她欲哭无泪,手足无措地同老板娘解释,钱包被偷了,咖啡钱可能需要晚点送过来……
年轻的老板娘虽然热情,但看上去有些犹豫,实在是有太多的游人,以这样烂俗的借口来骗咖啡喝,最近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但面前这个看上去很单纯害羞的女孩,也许真的是被人偷窃了吧?老板娘见她很是真诚,正要松口,叮叮当当的珠帘响起来,有冷风湿气窜进来。
“I pay for her.”很低的声音,鼻音很重,估计是感冒了,显得声音沙哑了许多,顺手压了一张钱在老板娘面前。是刚刚在雨中抽烟的男人。
“需要我借电话给你打给你的朋友吗?”他转过头,压着声音问,黑色的雨伞在玻璃门外滴着雨。
她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就住前面的酒店,谢谢你。”
他半只手肘压在台子上,侧着身子看她,禁不住笑:“我也住前面的酒店,美丽的小姐,可否给我个机会送你回去?”他有意无意地打量她的衣服,顾曾这才发现裤子都湿得贴住了腿。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冷,打了个喷嚏。他却已经推开门走出去,顺势拿起门边的伞。顾曾不好拒绝一个刚刚帮助了自己的人,只好钻入伞下,有很好闻的香气窜进来,她这才看清他的手指,修长而漂亮。
“在这里晚上要少出门,黑人聚集比较多。”
雨从南边来,风吹得他鬓发乱了。顾曾拉紧帽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只是笑:“不客气,华人之礼。”好像是下意识的举动,他摸到衣服左边的口袋,然后拿出烟,又看向她,节制地放回去。
顾曾咬着唇说:“国外的烟好抽吗?”
“这是国内的。”
“嗯?”
“我喜欢抽国内的烟,亚特兰大的烟丝味不好闻,我不喜欢。”
顾曾闷闷地应了声,余光里偷偷打量他。他好整以暇地垂下眼,任由她看,只是淡淡笑着。
“你好像感冒了,现在的声音是你原来的声音吗?”
“不太像。”他松了松手,换了个位置撑伞。顾曾看到这条直通往酒店的小路,风势已变成北向,雨凌空飘过来,全打在他的身上。
在他们不远处的红房子拐角处,有一个流浪歌手抱着吉他在绿色帐篷下唱歌,微闭着眼睛唱得深情而专注。
从他面前经过时,身边的人放缓了脚步,就这么兴致勃勃地在雨中听完了一首歌。
很巧合,是她之前在电台放的那首《在雨中》:
在雨中看见你的身影
突然那么悲伤 那么疯狂
……
在雨中想起你的模样
感觉那么温暖 那么哀伤
比较真实的写照,很可能符合他们现在的心情。顾曾抿着唇轻咳了两声,尝试着寻找话题,他已经问道:“喜欢这首歌吗?”
“啊,还行。”
“2002年汪峰的《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这张专辑里面有收录这首歌,我恰好有这张专辑。”他漫不经心地说。
“嗯,你很希望汪峰?”她揣测道。
“不是。”他的面孔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转到她的视线中,眼神专注,“那个时候比较傻,喜欢专辑的名字,是不是挺……杀马特的?”他想了会儿吐出最后那个字眼。
顾曾没忍住笑出了声,很诚恳地摇头:“你和杀马特完全不沾边,真的。”
雨越下越大,顾曾注意到他整个后背都湿了,咳嗽声不间断地传来,传到肩靠肩的耳廓里,整个人都麻麻地发烫。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不急不缓地吐着清晰的字眼:“过去总喜欢用尖锐矛盾的词汇定义爱情,是因为当时太为难自己。当然,这也是青春的写照,不做点让自己难过的事,可真不当是轰轰烈烈的爱情。”
顾曾明白了话里面的意思。
走过了歌声,还依稀能听到回音。这一刻,有太多的东西在交缠着,复杂地问不出来。难道她要说,你和我想象过的一个人很像?难道她要这样直白地问,你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亚特兰大空军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