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出去,外边果然空无一人。
穆栖安的眸子紧了紧,只是片刻,方才那一瞬失控的情绪似乎都敛起,唯独眼尾还有些潮红。
外边只有秦氏的助理还候在外边,低头从容不迫道:“要回去吗,太太?”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扬唇笑了下,红艳的嘴唇看着愈加的刺眼。
“回去?为什么回去?”
“我凭自己本事赚来的一千万还没拿到,我回哪门子去,带我去找他。”
她动作不急不慢的,举手投足的却带着独特的骄矜,哪怕破落如斯,也不肯落半分下乘。
“啧,才一会儿的功夫,穆大小姐就攀上高枝了,一千万,这笔可不亏。”
方才那几个纨绔,阴魂不散的过来,上下打量,眼神丝毫不客气,像是刀子一样剜过,鄙夷奚落。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能众筹个一千万,换穆大小姐赏脸陪我们玩一晚上。”
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这种话说的流里流气的,像是刻意的羞辱。
“玩?”穆栖安笑了笑。
方才的情绪压下后,平静的脸上才更多了昳丽,在灯光替换下,格外勾人。
这种骄傲到天上去的,最容易让人生出踩断她脊骨,把她整个人折到尘埃里去的阴暗心思。
她眉眼都含笑,看着无害,拿起旁边的酒杯,狠狠地一杯酒就泼过去。
动作雷厉风行,但是脸上依旧平淡无波澜,那种骄傲跋扈,从未在她身上消失过,“穆氏还没破产,更何况如今我还挂着秦太太的名头,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你们来羞辱。”
“想做白日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几两肉可以够交换。”
说完,她转身离开。
跟当初嚣张跋扈的模样,不遑多让,竟是让那几个纨绔硬生生的停住了脚。
在上车之前,她才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侧头问:“阮小姐怎么了?”
嗓音清淡,如同溪水击石,缓缓流淌,脸颊有大半落在阴影处,看着黑白交替,有种恍惚不敢直视的美。
助理眉心跳了跳,依旧如实回答,“下楼梯的时候扭伤脚了。”
短暂的沉默,换来了低低的笑声,她喃喃:“原来只是伤着脚了啊。”
眼皮低垂,笑的睫毛都在颤,露出的那一截脖颈看着愈加的脆弱不堪。
穆栖安上车,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窗户外边倒退的风景。
手心掐破了皮,一点疼也感觉不出来,脖子都歪的僵硬,身上被风吹的冰冷,似乎五感都被抽离了,偏偏只留下无边无尽的疼。
怎么会那么疼。
助理大概是请示完了该请示的人,车最终停在南边半山的别墅上。
外边停满了豪车,这是一场盛宴。
穆栖安没从正门进,而是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侧门,这边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到骨子里了。
因为这里所有的布置,都是她亲力亲为的,只是为了等孩子生下来,给孩子最好的环境和所有的爱。
孩子......
她蜷着的骨关节更加的苍白凸兀,手紧紧的扣在腹部上,闭了闭眼,像是极力隐忍难受的情绪,额头都冒了一层汗水。
苍白踉跄,再睁眼,眼里有些茫然的怔在原地。
那眼里一刹的软弱,甚至让助理都不忍心看了,只低声提醒:“秦总在里面。”
穆栖安的情绪一点点的散去,微微的颔首,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如今这坚不可摧的样子,才是她一贯的风格。
侧门推开,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最不想见到的人。
阮阮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就这么含笑看向门口,跟她对视上了,穿着露肩的香槟色小礼服,温顺而乖巧。
若是说她是热烈张扬的一抹红,那阮阮这种绝对是白玫瑰,面上干净纯净到让人不敢染指。
不过也仅仅是面上而已。
“你来啦。”阮阮似乎从来不吃惊,微微的侧头,招招手,佣人下去。
不一会儿,佣人抱着一个婴孩过来。
阮阮接过,轻轻的拍打着,那纯净不谙的眉眼挑起与之不符的挑衅,声音依旧轻柔,却带足了嘲弄。
“穆小姐也是来给我孩子庆祝的吗?”
左边一个我的孩子,右边又刻意的举起怀里的孩子,就像是在心头火上狠狠地添了一把柴油,火焰高涨腾飞,熊熊燃烧。
“阮阮!”
穆栖安攥成的拳在都颤,眼尾通红带着怒火,大步过去,却看阮阮高高举起怀里的孩子。
孩子很不舒服,在尖锐的啼哭,可是阮阮却分毫没波动,只是平淡的阐述一个事实,“若是不小心手滑了,谁也说不准刚出生的孩子会脆弱成什么样子。”
然后又故意的低声补充,字字狠戳着她的心窝口而来,“更何况,就算是他死了,你觉得秦景行会相信谁?”
险恶的用心可见一斑。
“你爱这孩子,可我不是。”阮阮厌恶的皱眉,脸上的纯真都被生生的毁了,恶毒的话一句跟着一句,如同潮水翻涌。
“我恨不得他死了,可转念一想,让你亲眼看着他长大,听着他叫我妈妈,孝顺我百年之后,这么看来,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
孩子被她重新抱在怀里,她脸上的厌恶分毫没少,低头像是看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冰冷的就要掐他的脖子。
“阮阮!”穆栖安的身体紧紧的绷着,压抑的嗓音里终于泄出了几分的退让和颓败。
那声音里的颤抖,和此时的狼狈,都无疑是最好的战利品。
“把小少爷带下去。”
阮阮似乎腻味了,让佣人把怀里啼哭不止的孩子给带走。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细弱的声音,穆栖安的心脏就紧了再紧,疼的快呼吸不来了,甚至冲动的想要抢回来。
但是不行。
痛苦万分的闭了闭眼,庭院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相对而视。
“他的人你都得到了,你要这孩子有什么用处?”穆栖安复而睁开眼,问。
手心掐的血肉模糊,才逼着自己清醒过来,用尽最后的清醒在跟眼前的人周旋,全力以赴。
阮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只是为了恶心你,用你亲手布置的院子作为我的新房,用你的孩子作为我的血脉,而你的男人始终都会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