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三妹妹前些日子,和二妹妹在母皇面前争宠被推入湖中,再醒来,便变了一个人。
整日嚷嚷着人人平等,听说不让她宫里的人下跪,还让宫人一起上桌吃饭。
一时间,皇宫的宫人纷纷羡慕在中安殿中当差的人。
荒唐!什么是平等?哪里来的平等?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平等,不过是穿越者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孤,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听闻她醒来以后大闹了一场,砸了宫中好些个东西。一个不受宠的皇女,又有多少东西给她来砸?
还整日神叨叨的说着些什么“穿越” “女主” “系统” “攻略” 之类天方夜谭的疯话。
也时候去会会这位穿越者了。
唤来我的贴身女官,吩咐道,“芙蕖,让人去孤的私库里挑些个不值钱的东西带上,咱们去瞧瞧凤语嫣。”
带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和我的宫人,浩浩荡荡的去往中安殿赶去。
还未走入殿内,便听见里面传来凤语嫣让下人们上座吃饭的话语,骄纵的声音传音数十米。
“我让你们与我一同吃饭,如果你们不上桌,那我便不吃了。”
接着便传出了木头与瓷器相撞之声,想来是凤语嫣将筷子扔向碗碟。
这天真的话语,一如我当年,只是这样的话语不应该是从皇族之人口中说出来的。
只有维持封建的正统性,我们的利益才能持续保障。
作为最大的受益者,我们最不应该想的就是去追求不切实际的平等。
走到宫门,小安子便高声喊道:“皇太女驾到!”
看着中安殿宫人立马匍匐在地,我很是满意,到底是皇权阶级深入人心,没被那蠢货三言两语改变。
看着直愣愣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的凤语嫣,我立马蹙眉,满脸不耐。
芙蕖不愧是我的心腹,深得我心,立马出声训斥,“放肆,三殿下跌落湖里,脑子进水了吗? 见到皇太女连礼都不行。 这般的没有规矩,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凤语嫣依旧没有行礼,反而大大咧咧的打量着我。
“你就是凤语宁,挺漂亮的,不过也挺可惜的。”
这句话绝不可能是唯唯诺诺的凤语嫣会说出口的。
掉水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或许,十多年以后,我又再次等来了穿越者。
2.
凤语嫣站在一群跪地的宫人之中,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凤语嫣的持续地大放厥词打断了我的思绪:“人人生而平等,都是一个母亲生的,我凭什么向她行礼?”
眼里满是骄傲,好似是一个不服气的抗争者在反抗强权。
这样的神情我也见过,后来,对皇权的渴望和惧怕爬满了他的脸颊。
凤语嫣的平等论一出,中安殿的宫人,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纷纷磕头求饶。
我拍着手,笑着走进去,有趣,当真的是有趣得很。
此等言论简直是不知死活!
生怕自己活的太久,给自己快马加鞭送往阎王殿。
倒是她的贴身女官,忠心耿耿,冒死出来替她说话。
她先是猛的磕头,随后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太女恕罪,皇太女恕罪,我们殿下前些日子溺水。受了惊吓,脑子受损,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盯着那女官,笑容更深了。
倒是个忠心的,却也实在愚蠢。
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主子说话,哪里有奴才插嘴的道理。
何况如此拙劣的骗术,也只有凤语嫣此等愚蠢的人培养出来的人才能说得出口,果然是近墨者黑。
也罢,这日子总需要一些调味品,不然得多无趣啊。
三妹妹,不,应该说是她自己所说的“穿越者”,倒是个有趣的人。
短短数日,就可以收买人心,让人替她求情,她的价值可比我想象的大。
手段也比我高明许多,先是我原本的三妹妹对下人飞扬跋扈,她再来礼贤下士,收买人心。
这可比我当年一味的和善待人高明多了。
3.
又要教她规矩,又不能让她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我就只能杀鸡儆猴了。
我扫视了一圈,看着这破败的中安殿,只有主位勉勉强强可以坐人。
移步到主位,刚坐下去,盯着那女官,朝着我的人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不知礼数的女官拖下去,杖毙!”
此等忠心耿耿之人,怎么能容她在凤语嫣身边,既能除掉一个对凤语嫣忠心之人,又可以敲打凤语嫣,一举两得。
身边的侍从得我令,立马去拉那个女官,凤语嫣却立马扑到那女官身边,像母鸡护小鸡那样,将那女官护在身后,阻拦我宫人的步伐。
我在那女官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感激的神色。
人呐,就是会在死前抓住任何机会求生,就像那溺水之人迫切地想抓住岸上的一棵小草来求生。
然而有用吗?
还不是落得个淹死的下场。
不过是临死前的一些无谓的挣扎,徒劳之功。
侍从们碍于凤语嫣三皇女的身份不敢上前,只能用眼神寻求我的意思。
我未有吩咐。
见我没有任何表示,凤语嫣继续着她不知死活的言论,朝我吼叫道:“你凭什么随意剥夺他人生命?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一边说一边去扯那女官的胳膊,试图将她拽起来。
“岁和,你站起来!人人平等,不要跪她。”
那名叫岁和的女官仗着凤语嫣的撑腰,竟然真的站起身来。
看来穿越者都有洗脑的功力,可以将母皇一直推行的阶级几句话推翻,将祖上代代努力爬上的位置,瞬间夷为平地,同宫人平起平坐。
立即命令我的侍从:“还愣着干嘛?,还不将三皇女拉开, 把那女官拖下去杖毙。 ”
那女官被拉下去之前一直叫喊着让她的三殿下救她。
可惜了,她叫喊的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废物, 一个只会喊口号的无知者,自身都难保,还如何救她?
殿外传来凄厉的叫声,中安殿众人吓得瑟瑟发抖
想必今日过后,宫中的众人会再次牢牢记得什么是皇权至上。
再次看向凤语嫣,只见凤语嫣吓傻在当地,没有动作,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当真是蠢出生天的死货,连开口求情的面子功夫都不做。
此举,日后怕是再无人敢为她说话,更别说笼络人心。
4.
岁和,是个忠仆,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接下来,是时候教一教她的三殿下什么是规矩。
轻转身子,面向凤语嫣,“来人,三殿下最近大病初愈,膝盖不好,帮她软化一下。”
我的另一女官兰芷,走到凤语焉面前,先礼后兵。
不愧是我鸣鸾殿的人,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
兰芷先向凤语嫣行了个礼,再说道:“三殿下,下官失礼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随后,一脚径直踢向凤语嫣的膝盖,凤语嫣直直地跪下,站在凤语嫣身旁的两名宫人立马上前按住凤语嫣,让她保持这个跪姿。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瞧瞧,三妹妹,这不就跪下了吗?”
重新看向凤语嫣,“三妹妹,下次见面,可记得向本宫行礼了?”
凤语嫣满脸的屈辱和不甘,怒目圆睁的看着我,似是没有听见我的话。
这个看着一个将情绪写满脸上的穿越者,我有些失望。
如此暴露情绪,生怕别人瞧不透她,弄不死她。
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我的手,淡然开口:“三妹妹若是不想要这双眼睛,本宫,倒可以成全你。”
或许是瞧见的那女官凄惨的下场,也或许是意识到我非良善之辈。
她可算是收起了那副“骇人的”神情,低下头,躲避我的目光。
许是觉得不甘吧,凤语嫣低头片刻后,又抬起头,直直的盯着我。
倔强地问我,“你我都是母皇的女儿,凭什么要我跪你?”
“妹妹可真会说笑,姐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伸出食指,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我对视。
善意的解答道,“凭什么啊,就凭尊卑有别,本宫为尊, 你为卑。”
俯视他人太久了,让我蹲下身子和人平视,还真是不习惯。
我站起来,转过身,借着环顾四周宫殿舒展一下脖颈,继续说道:
“本宫乃皇太女;本宫的君父,乃是当今凤君,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宫的祖母,乃是当朝大将军,手握十万兵马,战功显赫。”
说完,瞥了她一眼,满是不屑。
“反观妹妹,生父不过是母皇微服私访在路上捡来的身份不详的野男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爬上龙床,不知满足,竟想谋夺皇位,最后车裂而死。”
见她面带厌恶,似乎是对自己的出身不满意。
狗不嫌家贫,女不嫌父丑,不知若是叶秩知道他的出生遭到同是穿越者的人嫌弃,同样是倡导平等的他,会不会发怒。
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倒是真像是没有记忆似的,我还是决定给她透透题,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至于做得太过,被母皇处死。
“你的父亲如此挑衅皇权,最后惨死,母皇能留妹妹一命,已是格外开恩,这样的你,也配和本宫相提并论?”
我继续蹲下,钳住她的脸,逼迫她与我直视,随即附在她耳边,“妹妹行事可小心些,在这宫中,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5.
今天看了这么一出戏,本宫也甚是乏累,是时候该为这场戏亲手写下一个结局,一个可以让母皇满意的答案。
站在中安殿破败的大门口,睥睨着中安殿的众人。
“传本宫口谕,三皇女,目无尊卑,即日起,不得踏出中安殿半步。”
这样的礼仪,实在是不配我业朝的礼仪之邦之称,这般没有规矩,如何能够在皇宫下存活。
“传教习嬷嬷教学礼仪,习得礼仪,经本宫验收后可酌情考虑出殿。”
看着中安殿那光秃秃的博古架,想必就是这些摆件被砸了。
也罢,缺少的瓷器也该添上了。
“另外 ,这些被砸坏的瓷器也该添补上。让浮梁瓷局派几个工匠过来,教三皇女如何烧制瓷器,直至三皇女能够将所摔瓷器完好的烧制出来为止。”
穿越者不是不喜欢使唤别人吗,那就给她个表现的机会,让她事事亲力亲为,“在此期间,所有人不得帮扶!违令者,杀无赦!”
中安殿斑驳的大门也是时候翻修一下了,不然怎么迎接全新的灵魂。
“再让工部派几个能工巧匠,教教三皇女如何将宫殿翻新,如若下次,本宫再次来到中安殿看不到一个翻新后的宫殿。所有人,都罚去修皇陵!”
都做了这么多了,再恶毒一点也无妨。
“三皇女近日喜爱和宫人同吃一桌饭,吩咐御膳房不必准备中安殿的膳食,所有膳食由三皇女自己准备。若是本宫发现有人帮助三皇女准备膳食,岁和今日的下场就是各位的明日!懂?”
说完此话,环顾一周,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的凤语嫣和瑟瑟发抖的中安殿众位宫人,吾心甚喜。
我倒要看看,今日过后,中安殿的宫人到底是对凤语焉人人生而平等言的论心生感激,还是满腔怨恨。
人,就得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买单。
6.
回到鸣鸾殿,立马倒上茶水,刚才在中安殿,实在是费口舌。
解渴后,唤来我的暗卫首领朱羽。
“先把你手上的其他的任务放一放,易容成为一个普通的容貌,去接近凤语嫣。”
“在此之间,你得去帮她烧制瓷器,修缮宫殿,辅助她做膳食,取得她的信任。再将她与你说的话,一字不落的汇报回来。”
见她没有立即回应我,我便心知肚明,她不能理解我的用意。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孤会为你解答。”
朱羽向我抱拳鞠了一躬,说道:“属下确有疑问,殿下在宫中吩咐不得有人帮助三殿下,如今却让属下去…,恐有不妥。”
没有立刻回答她,继续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哦?孤倒是觉得没有任何不妥。”
转动着茶杯,慢吞吞的说:“一个被所有人排斥的人,一个被强权压制奋力想反抗强权的人,若此时有人不顾当权者的命令帮助她。”
我顿了顿,目光落到朱羽身上,
“那么无异于溺水之人迫切抓住的稻草,她是很容易与你交心的。你只有取得了她的信任,我们才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却也面带犹豫,“那…陆少爷那边?”
差点把他给忘了,倒也不能轻视了去。
“监视陆鸿轩的任务就先移交给红梢,凤语嫣这边,更加紧急。”
我拉起朱羽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这件事只有交给你,孤才能安心。”
朱羽擅长伪装容貌,可以改变自己模样,由她顶替中安殿的宫人,最是合适不过。
且她应变能力强,有超出常人的记忆,武艺也高强,是监视凤语嫣的不二人选。
现在的难题是让如何让朱羽不知不觉的混进去,并且取得凤语嫣的信任。
脑中仔细过了一遍今日中安殿众人在各种场景下的反应。
“今日,以孤的观察,中安殿里那个跪在柱子旁边的倒是个胆大的,时不时的用眼神偷瞄孤。几次挺立身体,想为凤语嫣出头,像是个没脑子、好打抱不平的,你便易容成她吧。”
朱羽退下后,我看着窗外的月亮。
凤语嫣,好戏该登场了。
希望你撑得久一点,可别让孤失望!
7.
“殿下,凤君那边派人来请。”
芙蕖从门外走来,唤回了我的神思。
“知道了。”
今日这一出,恐怕早已经传到了父君耳中。
立马起身,跟着父君的贴身侍卫青山去往长乐宫。
进入宫中,我便屏退了所有宫人。
独自走进殿内,父君正在修剪盆栽,我便静静地站立在一处。
父君寡淡的声音传来,“宁儿,听闻你今日去了中安殿,还罚了凤语嫣,这可不是你的性子,今日是为何?”
的确,今日的举动确实是有些鲁莽,现阶段,不宜锋芒太露。
“女儿……听到了凤语嫣是穿越者。”
父君手中的剪子掉了,满眼惊惧,语气惊恐,“什么!”
我走上去捡起剪子,交还给父君,“是的,监视她的人听到了“穿越” “女主”等字眼。”
父君神色中划过厌恶,“还真是跟他父亲一个模样。”
随后又痛快的说道:“可那又怎样?觊觎皇位,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车裂而死的下场。”
果然,只有叶秩才会让父君情绪激烈。
毕竟,我当年可差点因叶秩而被废黜。
“那宁儿这次打算怎么对付她?”
“女儿想见识一下他们口中的那个世界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比如,叶秩曾经加强过的弓弩可以射杀出三倍的距离。”
想到那武器的威力,即便是过了这些年,心下也止不住的震撼。
随后说到:“如果可以利用她,让她制造更高强的武器,再为我所用,倒不是为一件好事。”
父君沉思片刻,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可以,但是一切动作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让我们的人参与其中,并且牢牢掌握。”
”女儿明白!“
“这事不能轻敌,别忘了,当年,你可差点就被你母皇放弃了。”
“女儿定会加倍小心,绝不会重蹈覆辙。”
穿越者,孤可以杀一个,亦可以杀一双。
父君重新拿起剪子,修剪着魏紫牡丹的枝叶。
“最近你母皇得了个像叶秩的,可是你安排的?”
我回想了一下,父君指的可能是母皇新得的男宠。
“女儿近日不曾派人寻找和叶秩相像之人,他,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希望凡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人心慌。
我得做些什么,找回我的安全感。
“女儿这就让人准备红花,绝了那个男人的子息。”
父君剪花枝的手停了,背着我,我无法得知他的表情,却只听见他的声音像远古传来一般。
“不必了,不必牵扯更多无辜的人。她早已没有了生育能力。”
父君的语气由平淡变得憎恨,“从她有废了你的想法开始,本宫便容不得她继续生育!。”
说话间,父君一剪子剪断了在他苦心栽培下好不容易盛开的魏紫牡丹。
正如他当年亲手斩断了他对母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