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我都没有睡着。
府中的下人都被我遣散,只剩了一个从小跟着我的诗晴。
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了我娘临死前的话——
「谢家,并非过河拆桥之辈……谢慎,会保护你。」
想到这里,我抱着枕头,一串眼泪又流了下来。
谢慎?
我娘死时他没出现,我倍受煎熬他没出现,现在一出现,就是为了与我退婚。
讨厌不驯的女人?
那他不如去买个听话的牲畜。
从前我只觉得谢慎虽然少言,可心里终归是有我的。
那年灯会,我因为崴了脚下不来床,谢慎在院外为我放的孔明灯大概是落在了我的心里。
可这从前抱过的几分真情化作利刃,将我遍体鳞伤。
其实不止谢慎,自从父母离世,我看清了不知多少人,他们一夜之间变脸,唾弃起了从前的行为。
相对来说,或许郑书蓉还更纯粹?
从前厌恶我,现在依然厌恶我。
可这亲近之人的叛离才更让我心痛。
第二天一早,诗晴买菜回来时,脸上写满了低落。
小丫头的脸上藏不住事,见了我本想隐瞒,可终究被我几息之间就逼出了真话。
原来外边已经传疯了。
谢家的风评一向好,现在也是依然。
退婚之事,有人说是因为我伤心过度患了失心疯,当众伤了郑书蓉,谢慎这才与我退婚。
可有的就离谱起来,说退婚是因为我的身世成谜,说不定我娘真是风尘出身,而我是哪个恩客的孩子。
还有的人说,上次被郑书蓉点到的歌妓就是我的亲妹妹,只是我不愿意认。
甚至宜春楼已经传起了一个说法。
睡到那个歌妓,就等于尝到了我的滋味。
诗晴边说边哭的哽咽,而我却已经麻木了。
昨天和谢慎翻脸,我便已经想到了比这难听百倍的传言。
甚至从我对郑书蓉出手那一刻,就已经是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可老天既然让我留了下来,我就不能放着眼前的人不管。
诗晴年纪小,昨晚我将卖身契还给了她,可她仍不愿意走,说哪怕不要银子也跟着我。
我被她逗笑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把家产变卖一番,够我们两个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母亲自然不会让我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早就给我留了一堆银票。
是啊,哪怕只有我和诗晴两个人,也要重新开始。
那天晚上,和诗晴一起用完膳,我是抱着新生活入睡的。
睡前,我叮嘱了诗晴不要乱跑,明天一早就去变卖家产,离开京城。
皇帝年老,正是不太平的时候,谨慎些是必须的。
况且那天被我得罪了的郑书蓉必然不会罢休,所以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出门。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诗晴坐在幕后,用一部分钱投资了个布庄,养了几只狸奴,天天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我第二天早上并没有看见诗晴,最后在家门口的池边找到了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