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胥听后,果然松动了,结果就是他不仅签了一摞“丧权辱国”的契约,还被我贴了一脸的纸条,一说话,一脸的纸条就迎风乱颤。
钦罗姐姐来看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钦罗姐姐轻轻咳了咳,我和江胥齐刷刷地抬头。江胥身体一僵,飞速扯下了脸上的纸条,然后低头拍了拍衣服下摆上压根就不存在的灰尘,再抬头时,神色已然如常。
“既然阿芸有客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江胥走后,钦罗姐姐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笑,“阿芸,看来你和江少爷相处得很好啊。”
我笑了笑,“咔嚓”一声磕开一个瓜子,“也还好吧。”
然后在江胥签的那沓纸里,翻找了几张出来递给钦罗姐姐。
钦罗姐姐接过后,看了看,不再多言,翘指拂开釉盏里的茶沫,细细啜了一口,方才幽幽道:“前几天,江胥派人来过烟波楼打听你的身世。”
我拈着瓜子的手一顿,平静地道:“然后呢?”
“我告诉他,你是一个孤儿,打小就被卖进了烟波楼里,是我看着长大的。哦,对了,他还问我你可曾在八年前去过苏州,我告诉他,你从未离开过京城。”
她点了点我刚刚递给她的那几张纸,望着我的眼睛,定定地问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可就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本应该是很严肃的时刻,我却掩面,煞风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两行泪水顺着腮边滚下,我含含糊糊地说道:“你知道的,这一切,我求之不得。”
这晚,我约了江胥来我园中赏月喝酒。
身后传来淡淡的苏合子的清香,我便知是江胥来了。
我点完了手中正在摆弄的熏香,这才缓缓转过身去,欣赏着江胥的表情从平静变为愕然,再到疑惑。
我知道他为何这般,只因我穿着宋景茹生前最爱穿的素色,隐去了额角烈火一般艳丽的红梅印记,活脱脱就是宋景茹复生。
他皱眉:“这是做什么,你从前不是不喜我将你当做阿茹吗?”
我仰头望天,感慨道:“今夜月色真美啊,可惜没有星星。”
江胥看着我,黑眸沉沉:“宋芸,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轻笑:“江胥,听闻你琴艺极佳,今夜我想跳一支舞,你可否为我伴奏一曲?”
不等他回答,我便辗转起势,踏碎一地摇曳月色,三千青丝宛转逶迤,一点点谱入相思华章。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柔软,我知道他一定会妥协,因为我跳的舞正是宋景茹和他初见时跳的那支舞。
微风拂过庭院,掀起绵绵衣袂,我踮脚后踢,修长玉颈盈盈仰落,胸口处捧出半块玉坠子来。
看来江胥是真的很震惊,以至于能将这一首烂熟于心的曲子都弹错了一个调。
“你……”他挣扎着想起身,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我一步步走至他跟前,蹲下身,轻笑道:“夫君,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张口欲喊。
我笑道:“没用的。夫君难道不觉得今天的江家格外的安静吗?安静得就好像,整个江家就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了一样。”
“我啊,在江家的水井里下了毒,算算时辰,他们早该毒发了。倒要谢谢你,为我调开老头子盯着我的暗卫。”
“至于你,你香囊里的苏合香能解水里的毒,我啊,特意留着你呢,在我没有和你说清楚一切之前,你可不能死。”
“但是,我想,你也快死了。因为你的苏合香和我方才点燃的熏香刚好相克,一经相遇,便成剧毒。”
我面上挂着一贯伪装出来的温婉笑意,却一字一句说着最恶毒诛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