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不知疲倦一般,贪恋地注视着我,像是要用目光紧抓着此生至宝
却在听到这话时,有一霎的茫然和无措,整个人像是被击了一记闷棍,浑身僵硬着,嘴唇微微发抖
他惨白着脸,努力扬起笑阿凝,我不是有意的,你是不是在怪我忘了从前的事我,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你若是要罚我,可以选其他法子,和离这么大阵仗,你不怕把我吓死吗
不是因为这个我打断他,或许你忘了,在你失忆前曾亲口答应了,要与我和离
霍怀川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即便我失忆了,可我了解我自己阿凝,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可能答应和离
这句话,成年的霍怀川也说过,只不过他那时的语气是极为愤怒和不甘
未及我开口,他突然眸光一凝,似想到了什么,惶恐地问许临安回来了是吗他回来了……所以你后悔嫁给我了,你心里一直有他,阿凝,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不是
霍怀川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到要将我碾碎
若按照他如今的记忆,那此刻便是我和许临安退亲不足一年的时候
那些年在京中,无人不知我庄凝为着一纸婚书,苦等了许临安十余年,再未看过其他少年郎一眼
直到奉旨外出查案的许临安,从桐乡带回了他的救命恩人渔女李卿卿
后来,许临安为了娶她,在许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只为与我退婚
许家的家法一鞭又一鞭地打在他身上,他始终挺直脊背,一字一句我与卿卿两情相悦,遇见了她,我才知晓何为世间情爱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婚约,从未问过我的意见,如今我说,我不愿,死也不愿
听闻这一消息时,我在屋中从天明坐至暗夜,于第二日起身赶往许家,送上婚书,答应退了这门亲事
对着许临安,我淡淡道耽误公子许久,愿公子与心上人良缘百年
而那时,我才渐渐有了旁的心神,这才注意到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我身旁的霍怀川
外出突发流匪,是他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护着
不知名的暗箭,险些废了他一条胳膊,却还是扬着头傻气地笑着说没事
京中传我谣言的人,他见一个打一个
那时的我迷茫彷徨,故步自封,不敢上前,唯恐再受伤害
直到少年奉命出征,于长街处打马回旋,弯腰对我道等我回来
我便对自己说,庄凝,年岁漫长,那便再信一次
直到我与霍怀川定亲那日,许临安都不曾将婚书退还
后来,还是霍怀川亲自上门,硬是从他手中掏出那纸婚书,在他眼前碾成粉末
临走前,他对许临安说多谢你有眼无珠,我才能娶到这般好的阿凝
即便后来许临安出京外任,霍怀川仍旧对他多有忌惮
甚至成婚后,有好几次从梦中惊醒,将头埋在我肩上,委屈道他若是敢回头,我便杀了他
若不是如今的霍怀川失忆了,他便会记得,许临安早已回京
甚至,那封写满了薛含灵这两年与霍怀川点点滴滴的信,便是许临安命人暗中送给我的
他知道,我认得他的字
年少时,我常与他通信,他虽十封回一封,但笔迹刚劲有力,形态挺拔,很好辨认
我不知,他有何目的
直到,我在那封信的最后,看到一行字【阿凝,你选的人,当真是好的吗】
见到我的走神,霍怀川惶恐更甚,他弯下的脊梁微微颤抖,卑微道阿凝……不要想他你心中……若有他,也无事,我不在意我只求你,别不要我……
我抬起他的脸,他痛苦不堪,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泪水一颗颗顺着冰冷的面容砸下
我直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既然你问和离缘由,那我便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近日,认识一名女子,你可知她姓甚名谁
很意外,我竟能如此平静地说出她的名字她叫薛含灵
话落,我清晰地听到一声碎裂声,垂眼看去,是霍怀川紧握着手,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