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里有间屋,屋里住着一位采花贼。
官府的通缉令对其是这样描述的:案犯方二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十恶不赦,赏白银千两缉拿归案。
茶馆说书的又是这样说的:那方二四十上下,不男不女,锥子脸,铜铃眼,肤黑发黄,腰粗腿短,专干那淫贱无耻的下流勾当。
受害者家属如此形容:自从那淫贼方二掳走了我儿,我儿回来后便终日痴痴傻傻,一提娶妻纳妾就发飙暴走,媒婆见一次打一次,姑娘见一个忘一个,这是生生被那淫贼给害得啊。
而那些个被采过的公子小生们,却是个个对其缄口不言,只是被问起时会时不时脸颊泛红,双眸湿润,羞涩道一声往事不要再提,直叫看了的人频频摇头,伤心往事还是莫要再说的好。
然而事实究竟是怎样?
事实是……
方皎皎纵横金陵城这几年,从来就没怕过官府,她只怕官府捉不到她,就找个猥琐淫贼冒名顶替,从而破坏她的形象跟名节。
作为一个进得别人家厅堂,上得别人家房梁的采花贼,她的名声很重要,这关乎到她能不能不动一根手指就成功牵走深闺美宅男,就比方说眼下。
“嘿,赵大美人,是在等我吗?”方皎皎倒挂金钩地从窗外探了个头,贼笑着调戏房中之人。
坐在床沿的赵流年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对她那颗突然出现又戴着鬼面具的脑袋很不感兴趣,只听他平静地道:“你迟到了。”
方皎皎愣了几秒,险些一失足摔成千古恨。她赶紧伸手摸脸,还以为自己忘了带作案工具出门,一摸之下,这才放心。想必这城里的公子都对她太憧憬了,以至于不管她换成多吓人的面具,他们都能从那张狰狞的脸上寻找到温柔。
想着,她牵动鬼面上的血盆大口一笑:“你有权选择尖叫,但基本上你喊破了喉咙也是没有用的。”
赵流年依旧波澜不惊,简短地吐了一个字:“好。”
方皎皎瞬间双眸明亮,看,这就是她树立美好形象带来的收益。
一个漂亮的翻跃,她闪身进了屋,边搓手边朝床边靠近。
浅淡的烛光里,男子素衣侧坐,眉目可入画,观之可入神。他微微抬眼再微微敛目,一静,气质稳如高山,一动,神韵清空若流水,只刹那便说尽芳华。
方皎皎暗呸自己一口,她刚刚肯定是眼睛都看直了吧,不然他突然笑得那么诡异是干什么?
“所谓阅尽美男无数,也不过如此。”赵流年讥讽道。
方皎皎一怔,停下步子,难掩兴奋地看向他。能在此种情况下淡定地调戏采花贼的,他还是她从业以来遇上的第一个,对他的好感度不由得直线上升。
当然了,方皎皎是谁,人们都尊称她一声“淫贼”,岂能任由别人调戏?且看她浓眉一挑,血口一歪,笑得十分另类风情:“错了,是‘睡’尽美男无数。”
若论对污言秽语的驾驭能力,方皎皎不知甩了他几条街,只见赵流年斜扬的嘴角僵了僵,皱眉无语。
方皎皎得意地一叉腰,得意地笑着俯视他,左脚踩上床沿,右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后赞叹道:“难怪人家说‘柳家的姑娘赵家的狼,金陵二美举世无双’,啧。”
赵流年的目光由放大在眼前的鬼脸缓缓下移至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冷冷地道:“把你的这只手,拿开。”
“哦。”方皎皎想了想,将右手撤回,换上了左手。
赵流年憋住一口气,声音极为低沉:“这只也拿开。”
“哎哟,你可真难伺候。”方皎皎说着,快速在他脸颊上摸了两把,并赶在他发怒之前将手收回。
赵流年抬头瞪她,板着脸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经他提醒,方皎皎恍然地拍了拍脑门:“来吧,赵大美人,良辰美景,虚度是可耻的,你是在这儿脱还是去我那儿脱?”
赵流年横眉冷竖,不悦地道:“我有名字。”
“哦。”方皎皎搜索了一下美人记忆库,片刻道,“那流年兄,你的选择呢?”
赵流年略一沉吟:“走。”
看他如此配合,方皎皎也不废话,嘿嘿一笑,利索地从后腰上拔出别着的麻袋,呼啦一抖:“来,跳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