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 第五章 公子忘尘世无双 在线阅读
湖面西南的角落里，离擂台最远的地方，停着三艘不起眼的画舫，虽也是雕梁画舷，淹没在这满湖的富贵之色里，这最外围的几艘小画舫，实在是不起眼。外围画舫，想来来不过是依附着哪家权贵而得以占个席位的小世家罢了，因此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擂台上的比赛正是精彩，画舫中的人多数已经上岸观战了，是以湖面画舫虽多，却很是清净。此时三艘画舫最中间的那艘里，里面的主人显然是没有如众人一般上岸去看热闹的。若是有人能走进去，还能看见这画舫里，别有一番天地。与外面毫无特色的外观大相庭径，画舫里的布置，处处雅致，偏又透着大气。团花红丝毯，樱色水晶纱，梨木雕花器具，玉质花鸟屏风，贵气却不流于庸俗，而壁上的山水图，青山素水，泼墨而成，又将满船贵气生生压下几分，平添书香风雅。
“可是无聊了？”雪衣少年坐在桌边，单手支额，把玩着折扇，目光却是看向窗边倚在美人榻上出神的少女。
那少女白衣黑发，面色温和，正是夜凉那日在宴上所见的少女，言家嫡女言棠，而那雪衣少年，自然是温润如玉的顾家公子，顾洛。如果夜凉在这里，必定会惊讶，摘去面纱的言棠，竟是没有半丝清冷，面色虽是淡淡，那双眼睛里，却是带了笑意。
“等了这么半天，好戏还不开场，这五阁的动作，太慢。”言棠略一挑眉，执杯而饮。
“倒是不急，这次五阁都有了动作，横竖这场好戏是跑不了了。”顾洛对面的莫尧望向言棠，唇角微挑。
“听说五阁这次，可是拿了不少宝贝出来当做奖励，就算不为才名，为了那不出世的宝物，这番争夺，场面也该是热闹了。”顾洛收回目光，面色温润，语气间却是带了几分嘲讽，又似带了期待。
“阿洛好手段。”言棠看着顾洛，放下玉杯，看向莫尧，“莫二，你的手笔呢？”
“莫家家小业小，自然是说不动五阁拿出百年宝物。可是要想在参加比试的人中安插些人手，还是做得到的。”莫尧瞥一眼顾洛，面上带笑。
“五阁的人？”顾洛收起了折扇，与之对视。
“来的路上向汘苍阁借了几个人。看样子身手还不错。洗朱，落碧两阁的人，也不负才子盛名。这场面，可还算精彩？”
“汘苍阁向来以武力闻名五国，能派来五国大会浑水摸鱼的，自然是不容小觑，看来这次武场的确看头不小啊。”听到汘苍阁，言棠来了兴致，倒是想去看上一看。
“这些个舞刀弄枪的花架子，竟也能入得了你的眼？”顾洛看向言棠，温和一笑。
“听闻汘苍阁的少主也来了，不过看样子还未上场，阿洛可是想去练练手？”莫尧倒一杯酒递到顾洛面前。
“汘苍阁少主？”顾洛挑眉，问言棠道：“可有看上的宝贝？我去帮你取了来如何？”
“这别的宝贝倒也罢了，你既把落碧阁的虞弦琴哄了出来，不如就拿回来玩两天。”
“好，等我。”话落之间，人便已到画舫外。
“去看看？”
“也好。”
夜凉太子正忧国忧民之间，比试场上传来一片呼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少年落于擂台之上，墨发飞扬，雪衣翩翩，折扇轻摇，气度华贵，引来一片惊叹之声。夜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中皇，中皇显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正一脸惊讶。那身雪衣，就算带着半边的面具，也是不难认出来者的身份。这可不就是宫宴上笑眯眯灌他酒的顾家大公子吗？这祖宗怎么会出现在五国大会上？还出现得如此招摇。
“在下不才，讨教公子琴艺。”顾洛向守擂之人一礼，落座在对面。
“请公子赐曲。”守擂之人点头回以一礼。
“公子随意，在下跟随公子便可。”
“好。”守擂之人会意，略一思索，琴音便起。
听得琴音，顾洛一笑，也随之抚琴。
同样的曲子，同样的琴，顾洛的琴音在后，却是自响起便盖住了守擂之人的音。声声清越，将那守擂之人徐徐压下一头。
霎时间擂台周围只听得琴音如水，涤人心魄，饶是对音律不擅的夜凉也听得入迷，如入幻境。
一曲未了，刺耳的乐声突然闯入，回神一看，那守擂人，竟是断了弦。
见此，顾洛也停了抚琴，朝守擂人拱手：“承让。”
“公子技高一筹，在下佩服。敢问公子大名。”
“名字不过代号而已，公子何须拘泥于这些。倒是听闻胜过公子，便可得公子所守的虞弦琴，不知是真是假？”
“若无人再与公子挑战，这虞弦琴，自然双手奉上。”
“哦？可还有人要挑战的？”顾洛折扇打开，面向台下。
这些人都是听过守擂之人的琴音的，自认也只是能望其项背而已，眼前这人竟能把他逼至断弦，这琴技，自己是不能比肩了。一时间无人挑战，虞弦琴自是归了顾洛。
顾洛报了琴正要下台，旁边画场的擂主忙出声道：“公子琴艺无双，小女子不才，依公子方才所奏之曲，作画一幅，请公子莫要嫌弃。”
顾洛回头，只见一女子捧着一幅画，正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他瞟了一眼女子手中的画，心道：“本公子嫌弃得很。”收回目光便要走。
那女子见他要走，急忙运了轻功落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小女子着实仰慕公子之才，这画，公子，可否收下？”
顾洛看着那女子委屈的模样，想起刚才看见莫尧跟言棠混在人群中，他今日若是就这么走了，回去肯定得被那两人嘲笑，于是绕过女子，走到案前，提笔作画。不多时便画就一幅山水。
“在下之作如何？”落下最后一笔，顾洛笑问。
那女子看着顾洛的画，山水之间，动静可见，花鸟林木，其声似闻，跃然欲出。题词一句：“修篱种菊处，未有白头时”字迹清健，风骨毕现。
“公子之作，浑然天成。”
“比姑娘之作如何？”
“小女子不及。”
“既然姑娘之作不及在下，如何要在下不嫌弃呢？”话落，画卷一收，便要飞身下台。去寻言棠，莫尧。
“公子留步。”
“怎么？”
“公子之作，小女子不及，这擂主之位，也该是公子的。”
“本公子只是来替内子取琴，其他的，并无兴趣。”笑意浅淡，如玉公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偏偏直白伤人。
那女子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过来：“这是公子应得的，公子诗画皆绝，不必谦虚。”
“姑娘好意，本公子心领了。只是内子还在等着这琴，先行告辞。”顾洛取了虞弦琴，转身便走，却见面前又窜出一人，一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形彪悍，看起来倒是也吓人。
“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何必欺负人家。”
“兄台既然怜香惜玉，本公子也不好打扰。还请让步。”顾洛看着眼前突然间冒出来的男子，一顿无语。
“站住，你既欺负了人家，就这么一走了之吗？”男子见他要走，怒喝一声。
“兄台以为要如何？”顾洛温润笑问。
“既然这画作是送给你的，你便收下这画作，再向这小娘子道个歉，我便放你下去。”
“我若是不收呢？”笑意更深，看台上的夜凉看到这个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子一脸凶相，看起来倒是也挺让人害怕。
“本公子倒是想看看，你要怎样不客气。”顾洛这话说得漫不经心，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男子恼羞成怒，说话间便向顾洛攻去。
顾洛抱着琴，侧身一闪，转眼间便到了那男子身后，折扇一点，那男子本就扑空，再被折扇灌了内力一打，便向前摔去，摔在那女子跟前，五体投地。
“这位兄台表明心意的礼行得有些大呀。”顾洛收了折扇，直接飞身下了台，往言棠所在的方向去了。
夜凉坐在看台上，看着被一招放倒的武场擂主，有些无语。果然是顾家少主，一出手便放倒三名擂主，这让他这被被誉为天才的太子情何以堪啊。这顾家少主，应该是比自己年岁还要小的吧。这一个是如此，那剩下两个清冷的，怕也是不会在他之下了。这简直是妖孽啊。这三大世家，放出来一个都不得了了，这还一下放出来三个，这要是都跑出来砸场子，这比试大会哪里还有别人的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