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的反击》 第2章 在线阅读
五
辗转反侧，东方渐露鱼肚白时，
李笙哑着嗓，红着眼跟我说：
“菲菲，我带你回老家吧。”
原来，他也一夜无眠。
李笙父母离异多年，与父母关系不洽，又恰逢疫情不便，
结婚两年，我都未见过他父母。
我多次想去，他都搪塞了过去，
现在，倒是主动提出，这是他在表露诚意吗？
细细想来，我好像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
“你爱我吗？”
“爱。”
“爱什么呢？”
“爱你善良，乖巧，懂事。”
他睁着无辜的眼，一字一句的回复，真诚如赤子。
我讨厌他无辜的眼神，让我分不出真假。
我闭上眼，鸵鸟埋头似的被他拥入怀里，无法呼吸。
六
情场失意，职场就得意。
第二天去请假，主任说有个下乡挂职的机会，饼画得让我两眼泛光。
我想要，但我又有些怯，
我需要谁推我一把。
当“李笙”两个字再一次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时候。
我开始了连环追击：
“怎么了？”
“你也觉得我不行吗？”
对面的消息也滴滴滴弹了出来：
“宝，这活儿苦，你干不了”
“随乡300里，你车开得不行，怎么来回啊”
“宝宝不需要这么拼，老公养你，我们再从长计议？”
一鼓作气，再而衰，一下子就被卸了劲儿，退堂鼓擂在心里。
见李笙父母的忐忑冲淡了工作的阴影。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趟，竟是我人生的岔路口。
飞机落停，我的心悬在半空，
北方的夏不张扬，阴凉处竟有丝丝凉意。
一辆红色保时捷绝尘而来，驾驶座下来的女人盘着发髻，一身新中式，干练优雅，
张开怀抱，一脸笑意，朝我们走来：
“欢迎回家。”
这，是我的婆婆？
七
我没想过李笙家里竟如此有钱。
独栋的别墅小院，修得像苏州园林。
车库停得满满当当，车标眼花缭乱，多到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悬着的心极速下坠，我越来越自惭形秽。
婆婆是个女强人，客气而疏离，见面就送我一支手镯，
通体透亮，飘着绿花，起了刚。
我战战兢兢的将一辆车带在手腕，惶恐不安。
李笙握住我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
“谢谢妈，我带菲菲先去收拾。”
拉着我离开了正厅，压迫感倏忽不见。
李笙的卧室外面竟然还有个小花园。
草木葱茏叠嶂，夏意盎然，勃勃生机。
他拉我坐上一个手工秋千，在侧边推我，
高高低低，摇摇晃晃，我飘在空中，触不到地，
他大力一推，我一声惊呼，侧头望向他，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闪着金光，
我突然觉得他是如此的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其实之前我是有优越感的。
我的父母是小县城的公务员，
我一路顺风顺水，考上985，回家上了岸，
也不是没问过李笙的家庭情况，可每次他都顾左右言他，
我以为家庭是他的痛处，小心翼翼的帮他回避，
第一次带他回家，我郑重其事的反复叮嘱爸妈，
还好二老一见便喜欢了他，还告诉我，莫欺少年穷。
少年穷？
如今看来，不禁哑然失笑。
我们像是井底之蛙，
刻意的举动想起来像是笑话。
李笙终究还是看破了我的欲言又止，
他蹲了下来，拉起我的手，
揭开了尘封的往事。
八
时代的一粒砂，却是每个人头上的一座山。
李笙的家庭就是90年代的北方缩影。
工厂下岗潮打破了家庭的平衡，
也打碎了一个北方男人的自尊。
李笙的爸爸迟迟不愿接受丢了铁饭碗，从国家工人沦为群众。
李笙的妈妈却穷则思变，从路边小摊干到了几十家的连锁饭店。
生活好了，日子却过不下去了，
越来越多的口舌之争，矛盾升级，他的爸爸向妈妈举起了拳头，
李笙8岁那年，父母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父母离异，父亲再娶远走他乡，母亲日日奔忙于事业之中。
李笙从一个亲戚家到另一个亲戚家，
从一个寄宿学校到另一个寄宿学校，
寄人篱下，居无定所。
拉着我的手紧了紧，他把头埋在我的膝盖，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去你家，多羡慕你，
岳父岳母，慈祥恩爱，那是我梦中的家，
我8岁后就没再见过我爸，
而她，开了几十家连锁饭店，却没给我做过一次饭。”
原来，家庭真是他的痛处。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他突然变得弱小，
穿过重重时光，我仿佛见到了那个8岁，面对父母离异无措的少年。
一阵细密密的心疼，我紧紧拥他入怀。
那一刻，他掀开伤口给我看，我就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更加亲近。
但我却忘了，日落以后便是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