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别离》 第6章 我们欠父母的永远还不清 在线阅读
强制治疗两个月之后,我再次去了医院。
医生建议入院消炎,说恢复的并不怎么样。
可能我已经习惯了突然之间接受这样的说辞,忽然之间又变成另一种情况,我想,反正是不会死的病,总是会好的。
就这样,我被安排在了与住院部隔离开的感染区病房,那时候我的内心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开始慢慢接受发生的一切了。
父亲和母亲换着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和用药,只有他们将自己的健康置身于外,一心扑在我的身上。
只有他们从一开始一直陪伴着我,陪我三番五次检查,处理一切问题,安抚我的情绪,让我渐渐的从消极中走出来。
“我相信你是最勇敢的,最坚强的,不怕”这是那天做手术之前父亲跟我讲的一句话,他不断的重复着,不断的交换搓着双手,嘴里却没有一句软弱的话,只让我不要表现出脆弱。
当呼吸道被麻醉,有近一米长的管子从鼻孔进入经过气管进入肺部的时候,我被眼罩堵上了眼睛,但是大脑却清晰的感觉着痛感,眼泪因为那种堵塞感不自觉的大把大把落下。
那是第一次我没有矫情的喊痛,像我这样平时抽个血都要痛的咬牙的人那天没有一个字从嘴里冒出来。
只有眼泪。
下手术台的时候,因为没有站稳差点错步倒在地上,父亲早已经赶进来用他纤瘦的身体支撑着我站住,那个时候我只想问父亲:你的女儿表现的很不错哎,对吧?
可我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嗓子已经完全被麻醉药麻醉。
我只顾着从父亲那里得到赞美和表扬,我不知道在手术门外的他经历过怎样的内心挣扎与痛苦,这些都是回家之后母亲偶尔谈起。
我追问,母亲却一句话也不再说,但还是说了这样一段话:你真是傻子,做父母的宁愿换你,也不想让你躺在那里做什么手术,你不知道你爸说他那天在外面流了多少眼泪。
父亲从来没说过一句啊。
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我以为他只是一味的让我勇敢让我坚持,当时连个心疼的表情都没有啊。
太多的我以为,让我迷失在了自己的认知里。
安心住下来之后,我便处在一种睡睡睡的状态中,其实我的心态一直算是很好的,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与爱里我几乎不再那么自我排斥与自卑。
除了六楼那个宿舍我一个人度过的那几个小时里。
得这种病的人几乎每天都有,每次经过门诊的时候总会看到提着CT片的人排着队就诊,病房里也陆陆续续搬进来一些和我一样的病人,幸福的人总有相似的理由,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那些病友中,我是唯一一个别人口中的孩子,我尽量不去表现的那么疏离,因为我知道只有他们才能了解我曾经的感受,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样的病带给自己的痛苦。
那种想和自己亲近的人靠近却又得万般远离的挣扎。
第一个认识的病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们都喊他老张。
他经常性的咳嗽,每一声都能激起我浓浓的痰意,白天咳,晚上咳。
父亲告诉我说,他的病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老张每一次咳嗽都会咳出大量的血丝,我明显看到他那恐惧而又焦虑的眼神,每次咳完,他总会静静地一个人坐好长时间,什么话也不说,跟谁也不说。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话都非得说出口,你说的认真,听的人只不过嗯声点头敷衍而已。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