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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妈准备嫁妆大结局免费阅读全文章节列表目录

时间:2025-01-07 13:21:01作者:永子

永子写的这部叫做《给妈准备嫁妆》小说非常对读者的胃口,读后久久回味。主角张曼丽耿阿姨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这样精彩的文章不多见,第1章的内容是:“我从不反对娘再嫁人,我还帮她找过几次老伴呢。但我反对娘嫁给那个姓宋的老头!”张曼丽刚坐下,就把......

《给妈准备嫁妆》 第1章 在线阅读

“我从不反对娘再嫁人,我还帮她找过几次老伴呢。但我反对娘嫁给那个姓宋的老头!”

张曼丽刚坐下,就把自己的态度亮了出来,客气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嚯,这也忒痛快了,一句话就把所有路堵死了,我还怎么替耿阿姨劝一下?

我叫董珠珠,从大笨和张美娥的事情中走出来后,我放弃了销售经理的工作。自己开了家工作室,专门帮助每一个有问题的女同胞。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开张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帮助一个阿姨劝说自己女儿,同意她和一个姓宋的老头结婚。

“娘找了好几个亲戚、长辈来劝过了,你已经是第六个。”

张曼丽的话把我拉回现实,唉,为了这次见面,我精心准备了一天。把能想到的细节都做了,先是问耿阿姨要了张曼丽的基本信息,我知道她是做保险的,35岁,还有些别的小细节。

看着耿阿姨留给我的简单信息,我在想用什么方式见第一面更好。

撒谎说买保险?

不行,我也干过多年销售,最恨被人放鸽子,就算碍于面子不发作,但心里的疙瘩也是解不开。

开门见山,直接说我是耿阿姨请来的说客。

会不会被当成有病臭骂一顿,人家亲生闺女阻挠自然是有理由的,我这个外人上去劝,恐怕得不到好。

唉……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理由不是。

冒充老同学?

还是算了吧,这个梗早被骗子用烂了,要是混个诈骗未遂,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学的心理学一点用不上。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坦诚相待。

至少,绝大部分人还是喜欢与真诚的人交流。

“你好,是张曼丽吗?”

我尽量用亲切、甜美的声音讲话。没见面时声音就是第一名片,当然要用好。而且,我专门用手机给对方打的电话,手机号比座机号更容易接通。

都怪骗子和那些电话推销的,弄得许多人看到座机号就想挂线。对方一旦挂线,你再打过去,只会惹人烦。所以,开始就用手机直接规避这个问题。

得到肯定答复后,我用最短的语句介绍自己,争取给对方留下干练、利落的好印象。

“我叫董珠珠,是耿阿姨请来和你聊聊的,想看你有时间不?”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我用了好几个小技巧。先介绍自己,让对方有个初步印象,讲出目的后赶紧约时间,显示自己的诚意,也减少对方思考的机会。

“哦……,那下午吧!”

“行,下午三点,XX星巴克见,可以吗?”

得到对方确认的答复后,我听到嘟嘟声才摁了挂机键。后挂电话,也是为了给对对方留个好印象,就和把客人送进电梯后,再轻轻关门一个道理。

不让她们听到挂机的嘟嘟声和关门的哐当声,都是为了显示你的诚意和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我选的地址离她公司不远,而且咖啡和甜点能调解心情,让人更快乐一点点。下午,提前十分钟落座,点了一杯清水静静地等着。

别小看这些小细节,积少成多量变引质变。这些事情做完,对方更容易相信我,更容易打开话匣子。

约定的时间,过了五分钟,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急匆匆走过来,很明显,她不是故意迟到的。

点上咖啡坐等猎物上钩,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了半天劲,连个希望都没有。

“我是外人,说起来不应该插手你们的家事。不过,我们能坐在一起也是缘分,而且,有句老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要是愿意,可以把自己的理由说一下吗?我能帮耿阿姨劝你,自然也能帮你劝耿阿姨,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母女和睦。”

我小心斟酌着每一个字,既然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呢。说话间,把咖啡杯向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的诚心再加上之前一系列行为,帮我赢下了好感,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也想找人诉苦,不管怎么说,张曼丽压了口咖啡轻轻地开口了。

“你还没见过宋老头本人吧?”

她的反问让我懵了一下,我还是诚恳地点点头。和直来直去的人说话,你也要痛快才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这个人一看就病恹恹的,背佝偻的厉害,说不上几句话就得咳嗦几声,走起路来也是颤巍巍的。”

说完这个她紧跟着解释了一句,“你知道我是做保险的,对于健康这块比较在意。”

我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现在,我的身份是树洞。她讲的越多说明对我越信任,而我知道的信息越多,越有利于后面的事。

这人长得道貌岸然却一肚子坏水,先是骗我娘去当了一段时间保姆,被阻止后,竟然想出娶我娘这样的馊主意,还让她闺女上门提亲。

当时,他闺女来找我,一见面客套话都没有。直接说是来提亲的,替她爹提亲。然后和我讲起他爹的条件来。

什么有医保,有退休金,有保险,有房子,有存款。我娘要是能照顾他爹十年以上,可以有她一份遗产。五年的话,可以给十万块钱做补偿。

你听听,这是来提亲吗?分明是来找长期保姆的!就差明着说了。

我娘就是一农村老太太,要文化没文化,要涵养没涵养,唯一能让他看上的我娘肯吃苦,能干厚道了。觉得我娘好骗。

我从娘那里问出宋老头的身份证信息,又托了医院方面的朋友查了下。这个人才大娘三岁,却一身的慢性病。

肩周炎、腰间盘、关节疼、骨质松,还有肺上的病。

真正的大病没有小病一堆,一年时间半年在院里剩下半年泡药罐子。他那是找老伴分明是找保姆。

我娘辛苦半辈子了,我不想让她受这些苦了。

张曼丽越说越激动。

我爹死的早,娘把我拉扯大不容易。要不是娘全力支持,也没有现在的我。如今,我过上好日子,怎么能让苦了大半辈子的娘再受罪,做女儿的也想娘的过好点,可跟着宋老头行吗?

他闺女对我都这样的态度,万一我娘真嫁过去,能对我娘能好到哪里去。也许,在她眼里,我娘就是冲老宋老头的钱去的。这太看不起人了。

是,我承认,我家没有他们有钱,可我家日子也不差啊。

再说,我娘在缺衣少食的日子里都没有带我改嫁,现在有吃有穿了,反倒爱那些臭钱了!

我才不信呢。

“那……你有没有和耿阿姨提这件事。”

挖了两勺蛋糕放进嘴里,我小声地问道。

“没有……我怕娘听了生气。”

我还没有问,张曼丽又补充了一下。

“我也没有告诉亲戚,怕他们说闲话。”

听了她的回答,我心里有底了。母女之间沟通并不好,可以说根本没讲心里话吧。

“那,你知道耿阿姨为什么要嫁给……嫁给宋老头吗?”

称呼男方的时候,我顿了一下,故意按她的口吻来,这样会在潜意识中让她觉得我认同了她,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的防备自然少些。

“这个啊……”

张曼丽轻咬着嘴唇,手里不停地搅动咖啡。她在纠结要不要讲,我也不催促,只是小口的吃着甜点,连眼神都从她身上挪开了。绝不能让她感受到丝毫被逼迫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缓缓开口:我还是从头开始讲吧。

以前,我娘一直住在农村,养鸡种菜走走转转,日子过得挺好每到过年我尽量回去看看她。

大约五年前,我生二胎就把娘接到城里来了。先是伺候月子,后来照顾外孙女,这一忙就到了孩子四岁。日夜陪伴的外孙女进了幼儿园,娘一下闲了下来。

她想回农村去,可老房子年久失修已经无法住人了。而且小外孙女也哭着闹着不让姥姥走。其实,我也不想让娘走。

娘在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我可舒坦了。不但少了做饭、打扫卫生、接送孩子等乱事,偶尔还能趴娘怀里休息下,别提多爽了。

娘的人是留下了,心好像飘走了。

我注意到娘越来越沉默,以前还经常逗孩子,陪她玩游戏或者和我说说老家村子里的家长里短。现在,娘一天到晚说不上几句话,偶尔提起往事,也是说我爸爸在的时候怎么好,可是,娘以前是非常看不上爸的。

买菜做饭干完家务后,大部分时间就盯着电视看。晚上也不出门走走,而且电视要看到很晚才回屋睡觉。还经常走神,娘做的菜不是放多了盐就是放少了糖,三两天里总有顿饭没法吃。

有时候我都觉得娘神神道道了。

退休综合征!我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这个名词。

许多人刚从单位退下来的时间,一时没事可做,有些不适应。从而产生孤独、寂寞。焦虑或忧愁等心理或生理问题。主要表现有轻度抑郁,失眠、精神不振,走神等。

耿阿姨虽然没有经历过职工退休生活,可她的情况也是类似。

先是从农村来到城市,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把所有心思全部放在闺女和刚刚出生的外孙女身上。这几年过的还可以,可小外孙女一上学,就像把她的魂抽走了,这个和退休有些像。

我怕娘闷出什么病来,就跑前跑后的帮她找票友团。

你不知道,我娘从年轻时就喜欢听老家的昆曲,有事没事的也能哼几句唱两嗓子。这个宋老头就是在票友团认识的,他弦子拉的特别好,两人一唱一拉还挺合适的。

从这之后,吃完饭送下孩子,娘就在票友团里玩。一个多月下来,精神明显好了,我心里还挺高兴的。

有一天,娘突然收拾衣物,说找了份保姆的活,一个月给两千块。

当时,我关心的问了一下。娘说是票友请的她,我也没再问。去就去吧,老人高兴就好。孩子已经上幼儿园,我们也可以带了。

星期天的时候,孩子找姥姥,我问清地址就带着孩子去了。

就是宋老头家,我们在那里呆了一上午,娘就没停下过。拖地、做饭、帮宋老头按摩,看娘累成那样,我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更让我难受的事出现卫生间里。我去卫生间的时候,留意到盆里泡着一些衣服,还有两条男士内裤扔在旁边。

我当时就炸了。

我小时候,娘靠着一个修补衣服的小摊把我养活大,冬天冷的手都伸不出来,娘依然顶风冒雪的出摊。晚上收摊回来,手指头红肿的很厉害,要在火炉边烤半天才有知觉。

这样的日子,娘都没喊过苦叫过累,也没松口答应改嫁的事。娘常说,做人要争口气,绝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娘老了,双手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一到阴天指头的每个关节都会肿胀,冬天更是难熬,有时候都无法握成拳头了。平时都得小心注意着,现在竟然碰水。

在家里,孩子衣服是她爸手洗,其余的全部扔洗衣机里,从不让娘碰水洗衣服。

我当时就拉着娘走了。

为了这事,我还和娘吵了一架。

先不说那家里只有娘和宋老头两个人,容易被人说闲话。万一宋老头摔倒、碰到的,对方再反咬一口,我们连个证人、证据都拿不出来。

宋老头的孩子找来,我到哪弄个爹赔人家。

无论我怎么劝怎么讲道理,娘就是听不进去,一副非嫁不可的意思。到后来,我只能搬出小闺女,让妈在外孙女还宋老头之间选一个,才算打消了妈出去干保姆的念头。

可谁知道,没过一个星期,宋老头的闺女就来了。然后是大姨、三姨打来电话劝我,再后来是大姑……

现在又是你。

我想不明白娘吃了什么迷魂药,先是当保姆后是要嫁,她怎么就认定这个宋老头了。我硬问了几次,娘什么也没说。

对了,娘有和你说过原因吗?

整个聊天下来,我第一次被问住了。要不是张曼丽说,我还真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档子隐情,更不知道耿阿姨她为什么就认定这个人不放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这么复杂,所以,当时耿阿姨讲什么我听什么。”

“好吧,谢谢你听我说话,下班前还有个会,先走了。”

张曼丽没有主动付钱,我心里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可以说欠我一杯咖啡,日后回请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这也说明,她没有讨厌我,排斥我,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成功的。

坐在办公室里,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听完了张曼丽的录音,再听耿阿姨的录音,我甚至各自听一小段一小段的,为的就是确认她们说这些话时的情绪。

话说回来,耿阿姨,张曼丽母女俩口中宋大爷,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第一次见耿阿姨时,我正在看书打发时间。工作室开门快一个月了,广告、传单也发了不少,压根没人来求助。我心里有些急,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多看心理学的书。

看的正入迷,被敲门声吵到了。来的人是一个阿姨。

一身绛红色运动服,半白的短发,脸上有许多岁月留下的痕迹。最明显的是阿姨眼里带着一股落寞,很明显是个有故事的老人。

赶紧请对方坐下,递上水。我坐回座位正想着介绍自己呢,阿姨先开口了。

“你真的可以帮助有困难的人?”

我使劲点点头,可我也想不出一个老人能有什么问题。阿姨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儿女不孝顺让她缺衣少穿了。

“我姓耿,今年六十三了,前段时间认识一个姓宋的老哥,觉得对方人不错,想和他搭伙过日子。可我闺女不同意。我怕闹得不好,想请你帮忙劝劝她。”

耿阿姨真是快人快语,我还没问她自己就讲了。

明知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董珠珠今天也要断一下。作为一个来求帮助人,这事管得了得管,管不了也要努力一下才行。

当然,我也问了关于他们的有些事情,有道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和耿阿姨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可能更容易理解她不同意妈再嫁的想法。

被我一问,刚才还快言快语的耿阿姨竟然低下头,半天才说话。

他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人挺干净,斯斯文文的,说话经常能把人逗笑了,做起事来也细心,还有耐性,对谁都挺客气。还有他弦子拉的可好了,我特别喜欢听。

哦,对了,我们是票友团认识的。我还在他家里干了一个月的保姆呢。一开始干的挺好,闺女也支持。可她去看过我一次后就改变主意了。

说什么也不让我当保姆,怕别人说闲话,怕他磕着碰着赖上我。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能有啥!再说了,二哥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保姆不行,就领个证过日子呗。这件事二哥和他孩子一说就行了,可我闺女说啥都不同意。我二哥让她闺女来劝过,不行,我请几个亲戚试了下,还是不行。

俺就想不通了,一向懂事孝顺的闺女怎么就铁了心不答应!

耿阿姨讲着讲着又抹起眼泪来。

看着和耿阿姨委屈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耿阿姨这代人最不容易,小时候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现在成父母了,又变成儿女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劳碌奔波大半辈子,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

轻扶着耿阿姨,将人送到门口,在我多次保证后,她才放心走了。

坐回座位,我认真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度。

首先,耿阿姨提到宋大爷时,那不经意间闪过的羞涩和眼睛发光,是不可能装出来的,这种表情绝对是用了心,动了情。

就像,提到我们家大笨,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其次,按耿阿姨的意思,宋大爷的儿女是支持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卡在耿阿姨的闺女小张那里。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宋大爷,我挺好奇的。这人得有多大魅力,才能在短时间内吸引住一个走过半个世纪的女人?

耿阿姨一个人把闺女带大,肯定吃了不少苦,经历不少事情。按说这样的人应该看破红尘才对?

人就这样,带着结论去找理由,无论怎么看都一样。就像邻人偷斧里的孩子一样,怎么看怎么都像偷斧子的人。她们两个人各说各的,我还是去见见这个百变魔君宋大爷好点。

转一圈回来,宋大爷才是关键人物,只要张曼丽改变对他的印象,一切水到渠成。

我见到传说中的宋大爷时,他正在喝茶看书。

宋大爷给我的第一印象既不是张曼丽说的病恹恹,也不是耿阿姨说的幽默风趣。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话,我倒觉得他像小时候遇到的老师。

时时刻刻板着脸,看任何东西都要用很教条的目光,待人接物很有礼数。白衬衣黑裤子,黑框大眼镜,白头发梳得很整齐,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屋子里除了沙发,茶几等几样实木家具外,连个电视都没有。茶几上放着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茶具旁边合着一本线装的《红楼梦》。一个人住在一百多平的房子里,显得有些空旷。

我只说了一句,是为了他们的婚事而来的,就没了下文。头一次面对这样的老人,我竟然紧张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完全被他的气场镇住了。我端着手里的茶杯小口啜着,心里想着怎么说才能不刺激到这位老先生。

咳、咳……咳。

宋大爷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整个人弓着身子,背确实佝偻的很厉害。我赶紧放下水杯帮忙拍背,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嗦。

宋大爷坐那里,一个劲地对我说谢谢。而我却看着地上的照片出神。照片是刚才咳嗽时从衬衣口袋里滑出来的。那是一张三到四寸的黑白照片,整张照片都有些模糊不清,一个角还黑乎乎的。只能依稀看出是一男一女。

“丫头,想听故事不?”

老人的声音软了很多,不再那么威严了。

隐约觉得,宋大爷要讲的故事肯定与这张照片有关,虽然和我来的目的有些违背,但听听也没啥事。

轻轻递回照片,使劲点了点头,我坐回沙发挺直后背看着老人,乖巧的像个学生。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摆这样的姿势,也许是多年销售让我看人下菜碟的习惯深入骨髓了。就宋大爷脸上的微笑来看,他还是很满意的。

照片是我二十一岁那年拍的。

不过,这个故事要从我十七岁开始讲,赶上一个比较特殊的年代我叛逆,无畏也不知天高地厚,作为老三届最后一届的学生,我不听父母的劝说毅然下乡插队去了。

我带着美好梦想出发的,到了农村后才发现一切和想象的差的太远。若不是被好心人收留,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

收留我的那家人姓耿,家里五口人。只有三个闺女没有儿子,就把我当干儿子留在身边了。大姐十八岁,我十七岁排了个老二,二妹十六岁,三妹十四岁。

她们三个住在东屋,我住在西屋。

我白天跟着干爹一起下地干农活,晚上才能看点书。

那时真累啊,每天天不亮就被叫起来下地干活,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太阳才刚刚露头呢。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地头上吃。我经常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手上,脚上也经常磨出血泡来。

每天回到屋里看一会儿书就睡着了,经常连衣服和鞋子都忘了脱。这些不算什么,累点也挺好。倒头就睡啥也不想。

最难熬的是冬天。

所有庄家都收好了,地也侍弄好了。啥事没有就剩下玩了。干爹他们可以打牌喝酒,我不会也不想学。没有能和我说上话的人,也没有我能做的事。

一个人躲在冷屋子里无聊的要死,那时候就想家,想那些一起玩的同学们。

家里有收音机,有很多书可以看,有好吃的,有火炉子。有时候看到干娘给三妹梳头,我就忍不住想我娘,想我娘给我洗衣服的样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可除了哭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一天天熬着。整个冬天就靠翻那背来的几本书打发时间。

我看书的时候,老三喜欢凑过来一起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我,我翻的快了也被她嫌。

这让我很烦,我不太喜欢这个缠着人的跟屁虫的。每次都用很不爽的语气赶走她。老三被我赶既不生气也不离开,还是凑在那里看。那时,我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这家人的。总觉得他们没文化,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不懂如何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

有一天晚上,我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突然有人敲我的窗子。是老三,她钻进屋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馍,馍中间还夹着四根白萝卜咸菜。老三那个小笨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想家,她以为我饿哭了呢。

讲到这里,宋大爷的眼睛眯着,嘴角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能清楚的记得里面夹着几根咸菜,可见印象有多深。

因为这个,老三也挨了一顿打。

那天,干娘一共蒸了四个白面馍用来祭祀祖宗。第二天起来竟然少了一个,可把她吓的够呛,要不是从我屋里找到剩下的半块馍……这件事就成悬案了。

哈哈……

趁着老人笑的时间,我问了两个看似有些傻的问题。

“您为什么要留下半块馍呢?那个老三就是照片里的人吗?”

别小看这两个问题,和人聊天也是一门的大学问。做一个忠实的听众更是大学问。托着腮一脸认真的听对方讲,那是小儿科。如果真这样干,讲的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因为不耐烦,而草草结束自己的自言自语。

是的,你这样看似认真听了,可在讲的人感觉起来就像自言自语。所以,只有在合适的时机,适当地提几个小问题,才能让讲的人愿意讲下去,讲更多。

宋大爷点点头,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红,咳嗽几声又讲了起来。

那时候太苦了,三五天能吃一顿杂面馍就不错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吃地瓜干的。剩下的一半我给老三吃,她没吃给我留下了。

从这之后,我看书再也不赶她了。我看两页停下等着她来翻页,后来,就成了我读她听。

“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趁着宋大爷兴致还好,我赶紧问了一句。听到这里我突然有种预感,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就是故事中的老三,老三就是耿阿姨。

他们既然很早就认识了,那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无论是什么,恐怕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这次宋大爷不说出来,我恐怕没机会再听了。

后来啊。

后来,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四年,我二十一了,老三也到了十八岁。我们互相有了好感,连干爹干娘也知道了。开始,二老也是很高兴很支持的。

可是,也是那一年,我可以回城里。

我想带着老三一起走,和二老一说,他们的脸立马垮了。干娘说老三年龄不到没办法领结婚证,一个黄花闺女跟我走不合适。要走,也得领了证再走,我在这里过两年,可以领证了才行。

干爹干娘的话也有道理,老三又听话,就眼巴巴的看着我。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再等两年。可回城的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最后,我求着干爹干娘同意老三等我两年,我当着他们的面对天发誓,两年后一定风风光光的接老三走。

我在城里苦苦等了两年,为了给老三个惊喜,我还专门去学了拉弦子。就想着她以后和我一样想家了,我可以拉弦子给她听。

两年后,我再次出现在老三面前。她正挺着个大肚子倚在门框上晒太阳。

“她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欺骗您的感情嘛,您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是的,我当时真想冲过去问问她为什么。明明说好的,明明说好两年后就来接她的。明明都说好,说好好两年后一起回城里,明明都说好了……

可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突然退缩了。掉头就跑,我听到她带着哭腔喊我名字。可我不敢停下,我怕她哭,更怕自己原谅她。

回到家里,我把与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毁了,无论是日记还是来往的书信,甚至她看过的书,我拉的弦子都烧了个干净。

唯独这张照片,我拿起放下好几次,最终也没舍得烧掉。

后来,她也给我写过几封信,只要是她来的信,我连看都不看直接撕个粉碎。再后来,搬家后就彻底断了消息,但我一直恨她。

恨了二十多年。

一直恨到自己闺女出嫁那天,我闺女出嫁的时候,我的心都被掏空了。也是那一刻,我才突然想到干爹干妈。一定是他们不想自己闺女远嫁千里,才逼着她早早嫁人的。老三从小就听话懂事,这种婚姻大事上怎么敢反驳二老呢。

我看着照片被火燎过的痕迹,我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宋大爷当年的痛楚,她的心一定和这张照片一样缺了一角吧。

哎,都怪我太自私,怎么就没想到呢。

宋大爷脸色很差,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这一切想明白了,我再回到村里找她,可她早已经搬走了。认识我的老人告诉我,她丈夫死后就搬走了,已经有十几年了,去哪里没人知道。

她追我的那段路大体还能认出来,可人再也见不到了。我多想跪在她面前说声对不起。

回来后,我托朋友弄了把不错的弦子重新学起来。我要好好拉,拉到她听到为止,我要好好拉,把我的歉意全部拉到弦子里。

后悔一天就拉一天,难过一天就拉一天。不知不觉拉了十七八年,本以为要自己拉一辈子,没想到老天爷可怜我,竟然让我遇到她了。

现在,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余下的日子里,能天天给她拉弦子听。

宋大爷突然激动地喊着,我把我吓一跳。赶紧把茶杯递上去,双手帮他拍拍背顺顺气。可能咳嗽的太厉害了,宋大爷眼角都有泪水了。

“行了,丫头,回去告诉你娘。以前,是我太冲动了,做事不经脑子,光想着自己不顾她,还自私的连累她这么多年。一切都是我的错,余下的日子里,我只想挽回点什么。

宋大爷一下跪在地上,我求你,别为难你娘了。面对老人重重的一跪,赶紧错开身子。首先我不是耿阿姨闺女,就算我真是,也当不起长辈一跪。

宋大爷误会我是耿阿姨的闺女了。面对这个误会,我也没解释。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对他鞠了一躬,轻手轻脚地走了。

我没敢扶也没敢答应没敢解释,整个故事没有我以为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英雄救美。却沉重的要命,我不敢评价谁对谁错,只是说这就是命,那代人的命。年轻时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了还得考虑小辈的感受。

宋大爷和耿阿姨在最苦的日子里因为一个馒头,一本书互生好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习惯了彼此,却因为父母的一句话分开了。如今,机缘巧合下,跨越了半个世纪的两颗心再次相遇,而且各自单身,却因为耿阿姨闺女的一些误会,再次走上悲惨的结局。

我想,张曼丽一定不知道这个故事,如果她知道了还会阻止吗?可是,耿阿姨为什么不讲个闺女听,甚至也不讲给我听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主动联系了耿阿姨。

一开始,我觉得事情挺简单。无非是老人和儿女之间。因为财产继承,赡养问题产生争执嘛。只要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找到矛盾点,再把两方人叫起来商量下,就搞定了。随着事情的发展,我发现太多隐情,太多无奈,现在我必须帮助他们。

“和我闺女谈的怎么样?”

耿阿姨刚进屋就开口问起事情进展,看到我摇头后,转身就要走。真是要强、性急,还没有耐心,如果事事都顺心如意了,怎么能显出一些事情的珍贵来。

脑子想着事情,手上却拉住了耿阿姨。

“阿姨,给我点时间,我保证能说服您闺女,不过,我也有个小条件。”

“只要能说服我闺女,什么条件都好说。”

我的话音刚落,耿阿姨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不带一丝犹豫和思考。看着耿阿姨急切地样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管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沧桑,耿阿姨对宋大爷还是有感情的。直接和她说我见过宋大爷了,也听了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还讲了宋大爷那一跪。

看耿阿姨一副回忆的表情,我小声的复述这宋大爷讲过的事,连神态语气都尽量模仿着。

当我讲到偷馒头那段时,耿阿姨轻轻嘟囔着。这个二哥,我对他那么多好记不起来,偏偏记住这点事了,还记得那么清楚。

耿阿姨虽然用不满的语气说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当我讲到宋大爷看到她怀孕那段时,注意到耿阿姨的笑不见了。我顿了下还是决定讲下去,讲完。

理由很简单,从耿阿姨一开始的反应看,宋大爷并没有和她讲过这些。若不是把我误会成故人女儿,也不会和我讲吧。如今,宋大爷既然讲了,我必须把它讲给耿阿姨听,让她明白宋大爷的心思再做决定。

他们两个人三十多年没联系了,中间还有个大到无法弥补的隔阂,刚见面时,各自只念着对方当年的好,自然没有问题。

可以后呢。

虽然是一对老人了,但再过个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十年之内吵架了,若有一方翻出当年的事,必然会闹出大别扭。再以离婚收场,对老人甚至对双方的儿女都是个打击,是非常大的麻烦。

我既然遇上了,就把事情解决到最好。把宋大爷的心里话讲出来,正好也看看耿阿姨的反应。

我把话讲完了,耿阿姨的表情很奇怪。不悲、不喜也不生气,平淡的有些吓人。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分析错了。

“阿姨……阿姨……阿姨。”

一连喊了好几声,耿阿姨都没有反应,我抬手打算拍她时,耿阿姨突然开口了。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如果我能硬气一点点,如果我相信二哥真的会来接我,如果……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想闺女一家好好的,他也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说话间,两行泪顺着苍老的面孔流淌下来。我手忙脚乱都抓起纸巾递过去,耿阿姨的话一下打到我了。

同为母亲,我怎么忘了孩子的重要性。为了孩子可以放弃自己一切,在必须选择的时候一定会委屈自己。可话已经讲了,再也收不回来,只能尽力补救了。

“阿姨,这些事您对自己闺女讲过吗?我想宋大爷肯定对自己闺女讲了,所以,她才会痛快的支持你们。”

“我……我闺女笑话我。”

嗐!

耿阿姨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后来想想这个理由也成立,家长在孩子面前当权威习惯了。什么是权威,自己是不能有错,也不能有那些乱七八糟情绪的。

一般家庭中,都是父严母慈。由爸爸来干这个权威的,可是耿阿姨一个人带女儿,这个角色自然是她来了。日久天长早已习惯了吧。

唉,为了孩子她牺牲太多了。

征得耿阿姨同意后,我约出张曼丽,把宋大爷和耿阿姨的事情讲给她听了。她的反应和我差不多。

惊讶,疑惑,感动。

她小口啜着咖啡,慢慢开口了。

以前,我和男友谈婚论嫁时,许多人都不看好我们,只有妈坚定地支持我。她告诉我,丈夫才是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让自己后悔一辈子。自己认定了谁阻拦也不行。

可我没想到妈经历过这份痛苦,现在,我绝不让妈再受这样的苦。

一个月后,我有幸参加了耿阿姨和宋大爷的婚礼。

鲜花、美酒、司仪,婚纱、西服、亲戚一样不缺,看的出来,双方儿女都用心准备了。

我被安排与张曼丽,宋大爷的女儿同桌而坐。席间两位美女不停敬酒,半小时不到,我就喝的晕乎乎了。

我高兴,醉了也高兴。

三天后,耿阿姨挽着宋大爷的手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在我羡慕的目光中放下一张存单和一张纸,希望我转交给张曼丽。

存单的名字是耿阿姨,十万元。纸上只有一行字,宋解放百年之后,耿花放弃所有财产继承权。

我记起来了。

宴席上张曼丽曾经当着我的面拿出两样东西给宋大爷女儿。当时还请我做见证来着。那时迷迷糊糊的没有在意,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唉,看来张曼丽对宋大爷一家还是有些成见。不对,应该说张曼丽希望娘过得幸福,才给自己妈准备了这份特殊的嫁妆吧。

看着这份特殊的嫁妆,我除了点头答应转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我打算三年后再交给张曼丽,那时,她应该明白所有事情了。

送耿阿姨和宋大爷出了门,看着两位老人,一根拐杖,手牵手慢慢远去。一路上男人不停地说着话,女人时不时点下头。我站在门口久久瞭望,不想错过每一个细节。

回到屋里,感慨万千。

如果,两个老人当时能沟通一下,会等上三十年。如果,耿阿姨能和张曼丽好好说一下,也就没我啥事了。

好在,结局很暖,对,很暖,很暖,我要继续加油,帮助更多的人。

给妈准备嫁妆

给妈准备嫁妆

作者:永子类型:婚恋状态:已完结

我叫董珠珠,放弃高收入的销售经理职位,利用自己多年销售经验和半吊子心理学知识,专门做起帮助女女同胞的公益活动。 这是我帮助的第一个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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