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元鉴
石龙镇,石泉酒家厢房。
“方总管,青石门还没有那对兄弟的下落。”说话人正是石泉酒家的老板张有财。那日送走韩瞿,没过几个时辰便接到门内消息,说那方总管得到一贵重物件,恐被青石门暗算,欲借他这酒家暂避风头,张有财是明白人,既然自己已经站在漓水门一边,那这事便不能不管,随即打烊关门,打发走伙计,坐等来人。
方总管端起茶碗,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娇声道:“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连青石门大师兄孙崇海都不是他对手。”
张有财躬着身,揣测不透眼前这女子的想法,也不敢多言。
又过片刻,方总管放下茶碗说道:“你传话下去,让我漓水门人在百里范围内打探这对兄弟下落,如有消息,便透露给青石门的人。退下吧。”
“是。”张有财闻言心中惊骇,将腰弯的再低几分,恐被这妇人看到他额头的汗水,急忙退出门外。直到此刻他真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借刀杀人铲除异己也不比那拦路抢劫的勾当好上几分。
方总管看着张有财离去,心中暗自推敲起来:“我观这杨公子身手不凡,那日叮嘱他提前离去其一可替我解围,其二也可看看他的底子。青石门数十人围追,他身边还带着年幼的弟弟,如果被杀,此等庸才也不足怜惜,最好再折上那青石门几人也好。如若不死,也会与那青石门结下大仇,此时便可借机收入我漓水门。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他,年纪轻轻在武学一道上登堂入室,恐怕如不是为了他这个弟弟,此时又怎会在这小小的石龙镇逗留!既然不能收入门下,便让大姐我借你这把利刃铲除那青石门吧。”想到此番,狞笑起来。
石龙镇南面,青石门内堂。
“还没找到那人的下落吗?”
“是的,师傅……”韩瞿低着头,小声说道。
“啪!”青石掌门一掌拍在木桌上,怒道:“已经几天?石龙镇巴掌大点地方,你们那么多人居然找不到?难道他兄弟二人还长翅膀飞了不成!给我继续找!”
韩瞿躬身退出,脸色阴沉,心中骂道,老家伙装模作样的功夫还真好,你那大徒弟孙崇海得你七八分真传也不是那人一合之将,以为别人没看到那日手脚发抖的模样?我就算找到那两兄弟,你敢去报仇吗?
约莫晌午时分,树林中石屋内明落手捧着土碗,小口小口的扒拉着饭菜,眼巴巴的看着杨天鬼。自从铸剑后,又过数日,杨天鬼一直没有提及此事,每次明落出言询问,师兄便以无数接口搪塞自己。
杨天鬼有些受不了那目光,说道:“吃完后,沐浴更衣,传你内功心法。”铸剑完成后,杨天鬼便有传功之意,三年来明落每天药浴食补锻炼,按照自己的规定一步一步的锤炼,如今神髓饱满骨骼健硕筋肉强壮身手灵活,就算普通会家子,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也不是他对手,之所以一拖再拖,便是因为那药浴。融神洗髓汤,药如其名内服可融神洗髓,只是药性猛烈,如有不慎随时可能经脉尽断神消魂散,甚危,不少少年习武初始便是死在这汤下。明落用此汤药浴,稍感疼痛也是正常,但却安全的多,只要泡得数日,这基础便更加厚实,以后习武也会一日千里。无人能及。
杨天鬼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哪里知晓陈明落泡这融神洗髓汤尽然这般痛苦,自是失常,而明落也以为师兄配这药汤,就是如此之痛,每天依然坚持药浴。
明落微微一愣,心中大喜,一时间狼吞虎咽将桌上饭菜席卷一空,收拾一番后便回去沐浴更衣。
一个时辰后,杨天鬼端坐于石屋前,身着白长袍,腰挂宝剑,头顶玉簪,青玉腰带,青皮长靴,当真是翩翩公子俏郎君。在杨天鬼身前,一少年,同样身着白衣,腰挂宝剑,只是年纪尚小,少了杨天鬼身上那让人敬畏的气质,却多了几分可爱。
杨天鬼正色道:“地有经水,人有经脉,经脉者,谓手足三阴三阳之脉,所谓十二正经,其功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我曾让你背诵的十二正经口诀,可有牢记?”
见师兄考较,陈明落不敢儿戏,朗声道:“手太阴肺十一穴,中府云门天府列,次则侠白下尺泽,又次孔最与列缺,经渠太渊下鱼际,抵指少商如韭叶。”
“足少阳经瞳子髎,四十四穴行迢迢,听会上关颔厌集,悬颅悬厘曲鬓翘,率谷天冲浮白次,窍阴完骨本神至,阳白临泣开目窗,正营承灵脑空是,风池肩井渊腋长,辄筋曰月京门乡,带脉五枢维道续,居髎环跳市中渎,阳关阳陵复阳交,外丘光明阳辅高,悬钟丘墟足临泣,地五侠溪窍阴闭。”
……
“不错,除了这十二正经还有呢?”杨天鬼甚是满意,这短短千字,生涩拗口,还要对应好身上的穴道,不下功夫是背不下来的。
“还有奇经八脉分别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作用有二,其一统摄经脉气血,协调阴阳;其二蓄积气血,灌溉经络。十二正经为沟渠,奇经八脉为湖泽。”明落认真的回答道。
“好,你已经熟记体内经脉,今日师兄便正式传你师门绝学。”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圆盘,似玉非玉,除此之外看不出与寻常玉鉴有何不同。杨天鬼双手捧着,模样甚是恭敬,说道:“天地万物,皆在金、木、水、火、土之中,古人云:‘木曰曲直’属东方,‘火曰炎上’属南方,‘土爰稼穑’属中原,‘金曰从革’属西方,‘水曰润下’属北方,相生相克,循环不止。”
“万物之灵的人也是这般,肝主升而归属于木,心阳主温煦而归属于火,脾主运化而归属于土,肺主降而归属于金,肾主水而归属于水。”
“而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或多或少受天地影响,导致体内五行失衡,师兄我便是‘金虚火乘’之命。我手中此物,乃是上古奇书,名曰,天元。数千年前祖师习得其中精髓,创我天元门一脉,从此力压四方,雄霸九州,延传至今。”
杨天鬼低头望着天元鉴,慢慢回忆道:“相传祖师乃世间罕见的‘五荣’之命,五行平衡,生生不息,从这天元奇书上习得的绝学便是这天元剑诀,祖师之子是‘土虚水侮’之命,学的是茗水剑诀,而我是‘金虚火乘’之命,学到的就是焚天剑诀。”
陈明落首次听闻师门历史,内心澎湃,原来自己的师门有这么大的来头,这天元奇书如果仅仅是一门武学典籍,恐怕也称不上什么奇书,于是大胆的推测道:“我闻师兄所言,莫非……莫非这天元鉴上的武学会变?”
“是也不是!这天元鉴所记武学,除去经脉路线不一,五行各异,总体来说,皆属同一门剑诀,但却因人而异!若是他人偷学,必定不得善终。”
“还记得十几年前,师父将这天元奇书交予我,让我记下书中武学,认真研习。刚拿到这天元鉴的时候我比你现在还要兴奋,充满期待,可是待我回屋一看,这鉴上别说字,连一块污渍都没有,甚至怀疑师父是不是拿错了,只是师父平日性情有些古怪,在修炼一途上却从不儿戏,于是我将信将疑的拿着这空白的天元鉴看了无数遍,越看越心急,就在我想要找师父请教时,鉴中突然出现了很多墨迹,开始的时候,模糊不清,无从辨认,待到午时,这些墨迹便成了我所学那焚天剑诀,后来我才明白,这午时,是阳火最旺的时候。”
杨天鬼将天元鉴递给了明落,耳旁又响起了师父苍老声音,“鬼儿,这天元鉴你带着,待明落长大后,给他看看,如果能看到什么,便助他一臂之力;如若不能,你便留下这天元鉴,再传他些防身的功夫,找个小镇让他安安稳稳的过完此生吧……”想到这里心中轻叹,天元一脉如今已没落至此,只有我与明落二人,不知这天元奇书到底是福还是祸,待明落收下,又正色叮嘱道:“一切皆为天意,看不到只能说明机缘未到。去吧。”说罢转身进了屋。
陈明落此时站在桌前,看着身前的天元奇书,心中忐忑不安,其实他看得出师兄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也意识到眼前这天元奇书,如果真有如此玄妙,那师门也不会只剩下自己与师兄二人。难道……难道师门衰落的原因便是师兄口中那虚无缥缈的机缘?
“不可能!”明落使劲摇晃着脑袋,深深呼吸了几下,仔细的端详起这天元奇书。
又过数日,杨天鬼此时心中杂念丛生不便运功打坐,正坐在石屋中平息养神。心中挂念着,师父曾经说过,看那天元奇书最长也不过十二个时辰,时辰一到有缘之人便能看到其中功法。明落这一看便是几天,今日如再不出来,我便只能强行作罢,免得他看那奇书伤了心神。这小子有些心气,如果看不出什么,不知会不会受不了这打击。还是听听他自己的想法吧。如果他依然想习武,那我便将这天下间的武学典籍统统找来,以明落的勤奋和毅力,必定会成功。
“空有宝山,却饿死路旁……难怪师父曾说,让我先学好焚天剑诀,待的功法小成便会知晓。这焚天剑诀对我来说是宝山,但对别人来说,却比毒药还要毒,学习这天元奇书中的功法,第一个条件便是,五行。五行属性不一样,内力沿着经脉所走的路线也不一样,强练下去只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怪不得师父说,让我先学好焚天剑诀,待的功法小成便会知晓。”杨天鬼心中寻思道。
在他看来,这天下间的武学典籍,哪里比的上这天元奇书之中的万一,那为何天元一脉会落的如此凄惨?这奇书之上的武学如此了得,师门传承数千年,更有数不尽的惊才艳艳之辈,为何不将这些武学抄录下来,传于后人?其原因便有一部分是这五行所致。
屋内,陈明落双眼通红,自从他拿到天元奇书,便一直盯着它,生怕错过功法,让自己抱憾终生。只是数天过去了,忐忑,期待,怀疑,失望后又强打起精神……各种心情一次一次的冲击着明落的心神,不停的反复着,明落相信自己能做到,但是天元奇书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字体,哪怕是点滴墨迹。
几近绝望之时,眼前恍恍惚惚,天元奇书中似有似无的出现了一些污迹,过得片刻,污迹渐渐清晰。
“噗……”一口鲜血吐出,明落看书第三天,悲喜交加后最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