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我看病的江医生,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放客气些!不要让人家说我们沈家的人都这样不知礼数!”
董曼云见江慕月这样年轻,又长得好,心下就有些不高兴。
只见她眼睛一转,质疑的话就脱口而出,“年纪这么轻就敢出来治病,别是江湖骗子吧!你从哪儿学的医?我怎么瞧着,你这模样不像个医生,倒像个……啧。”
江慕月一早便知道董曼云的性子,自私自利又刁钻刻薄。她却很清楚这个曾经当了沈竞雄外室的女人,是个什么德性。
没错,董曼云曾经是沈竞雄瞒着原配江昭瑥养在外头的女人,甚至比江昭瑥更早的生下了孩子。
结果,江昭瑥才刚过世,她便带着自己的儿子登堂入室,出入公开场合,称自己为沈太太。
江慕月缓了缓心头的那口恶气,这才道,“家里祖上便是开医馆的,世世代代都吃这碗饭。倒是不知道夫人还会相面,夫人说我不像医生,那像什么?”
沈文绮嘴快道:“当然是说你像楼子里的娼妓!”
江慕月听罢,再开口时便不由暗含讽刺:“沈小姐可真像,都对这些东西……很是熟悉?”
一个大家小姐,张口闭口将娼妓、荡妇挂在嘴边,又是什么好教养?!
沈竞雄不悦,骂道:“沈文绮,你给我闭嘴!”
董曼云见女儿被训,立刻撇了撇嘴,挑剔道,“学中医的啊?人家现在看病可都是去看西医!中医哪里比得上西医讲‘科学’!”
“我去国外学过几年,西医也略懂一些。”江慕月不以为忤,董曼云说什么,她便回敬什么,“不过中医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藏,利用好了一样大有妙处,中医西医,治病救人,并无高下。”
她言辞恳切不卑不亢,沈老夫人听了便觉心生好感,见董曼云还要再问,制止道:“你又不是警察局的,还要盘查人家户口不成?!若是不愿吃饭,便饿一顿净净火!”
董曼云听了,只得闭口不言。只是眼神总落在江慕月身上,她一见这丫头便觉着有些邪性,很是不喜。
倒是二姨太见老夫人生气了,忙劝:“大姐也是好心,母亲勿要动怒……今儿的腌笃鲜炖的好,我为您盛一碗。”
“哼!既然姨太太这般喜欢做这些伺候人的差事,便帮我也盛一碗吧。”沈文绮斜眼瞪了二姨太一眼。
旁边的沈文昕只是低头吃饭,好似没看到一样。
二姨太好脾气地帮她盛了汤,脸上却挂着委屈,眼神更是幽幽怨怨地勾在沈竞雄身上。
沈竞雄什么都没说,只是饭后却跟二姨太回了东小楼,气得沈文绮脸色涨红,一个茶杯摔倒沈文昕身上,指桑骂槐道:“下作的东西!不过是个给男人取乐玩意儿,还真拿自己当人的!”
“二姐……”沈文昕无措地扭着衣角,呆站在原地。
“滚远些!看到你便心烦!”
沈文昕如蒙大赦,连脸上的泪都不敢擦,赶紧蹑手蹑脚地离开。
江慕月冷眼看着沈家这一出出闹剧,低下头,隐去了眼中的讥诮。
她陪着老夫人回房针灸,想着方才饭桌上的话,故作不经意地问:“方才老夫人说得‘月儿’,是沈家大小姐?”
沈老夫人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怀,点点头道:“是啊,是我大孙女……最是乖巧不过的。”
“那她现下如何了?”
老人家怔仲片刻,才道:“那孩子福薄,不在了。”
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江慕月眼里一阵冷意泛起,骨子里那些克制的恨意有一瞬间仿佛要将她吞噬。
福薄?
呵,分明就是他们容不下她,想用一把大火来烧死她。
深吸口气,才勉强将这些情绪压下,重归平静。
针灸完伺候沈老夫人歇下,江慕月正要往外走,便被沈老夫人握住了手:“好孩子,我一见你便觉着喜欢,以后若是无事,便常来沈家,就当是陪陪我罢。”
江慕月看着老人家和善的脸,眼中显出几分柔软,轻声道了句“好”,才收拾东西离开。
此时的沈黎靠在门外等了多时,见江慕月出来,忙凑过去舔着脸说:“江医生辛苦!我帮你提医箱。你这么劳累,我可是会心疼的!”
借着拿医箱,手脚便有些不干净。
江慕月灵巧地避开他的咸猪手,道,“我自己来就好。”
“江医生人美心善,我平时最喜欢结交江医生这样的朋友了!今晚我送江医生回家可好?”说着,眼神肆无忌惮地扫在江慕月玲珑窈窕的身上。
若是能和美人共度一夜,那滋味,只是一想便让沈黎热血沸腾。
江慕月将他的心思看得分明,也不恼,反而含情将他一望,道:“我也喜欢结交沈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呢……我听说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总会有很多宴会。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见识一下?”
沈黎被美人一眼晃了心神,忙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带你去!过几日都督府为霍少帅的接风宴,你只管跟着我,我为你引荐!”
江慕月正有此意,见他这样识趣,毫不吝啬地送了一抹娇笑,道:“如此,便多谢沈先生了……今日我有些累了,明日还要为沈老夫人针灸,便不打扰沈先生了。”
沈黎还要说什么,却被江慕月含情脉脉看了一眼道:“沈先生,来日方长……再会。”
“再会!”沈黎眼发直地看着美人娉娉袅袅离去的身影,咀嚼着“来日方长”几字,心念一转,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