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倾用帕子掖了掖嘴角,故作娇羞:“我只是个庶女,大富大贵的人家,想来也看不上我。要我做妾,顾家的门楣,传出去只怕叫人笑话。我只要嫁个普通人做正头妻子,凭着家中的陪嫁,也可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任初年扫了眼顾若芙,顾若芙心虚的垂下眼不说话。
顾南倾意有所指道:“而且我未来的夫婿,不能去逛勾栏院,不能不学无术,不论我能不能怀孕生子,都不能纳妾。”
任初年听出了顾南倾的弦外之音,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指责他是个酒囊饭袋。他冷笑:“想不到二妹妹的心气倒是高。”
顾南倾忍不住奚落任初年:“心气高谈不上,无非是想要寻得一个可以依靠的良人罢了。嫁一个只知斗鸡走马的男人,不仅生活没有盼头,多少家产也经不住败坏。”
任家祖上往上五代都是朝中重臣,他却被一个庶女嫌弃。任初年用力的将杯中的酒掷在地上,只听哐啷一声,酒杯四分五裂。
他起身,怒而拂袖离去。
顾南倾知道她和任初年的事彻底黄了,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
顾若芙怨恨的瞪着顾南倾:“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怎可没脸没皮的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顾南倾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大姐姐,是姐夫问我话,我才说的啊。”
顾若芙知道以任初年的心气,再也不可能纳顾南倾为妾。如今,她只能把目光放在顾罗衣的身上。
她不想多看顾南倾一眼,当即派人把顾南倾送回了顾府。
顾老太太白日里就有些怀疑,听到她忽然被送了回来,便将顾南倾叫到绿满轩,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顾南倾将事情的过程不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顾老太太是何等人精,瞬间明白了顾若芙的用意,已勃然大怒。
她又问:“祖母,临走时我见大姐姐仿佛生气了,可是我说错了话。”
顾老太太冷笑:“想不到你大姐姐糊涂至此,她就没有想过,生米煮成熟饭,任初年反悔,你又该如何。”
顾南倾装作一知半解:“怎么南倾听不懂祖母的意思。”
顾老太太看着她憨态可掬的脸,幽幽叹息:“你这样憨厚,我怎放心让你继续住在你母亲那里。”
顾南倾剥了个香蕉递给顾老太太,她不故作娇憨,顾老太太又怎么会多看她两眼。
她温婉道:“有祖母照拂着,母亲也不会亏待我太过。”
虽不会亏待太过,总是会亏待。
顾老太太接过香蕉,沉默了半响,道:“你姨娘在你一岁那年因病而亡,本来我是要将你养在膝下。可怜罗衣的姨娘是歌女,我精力有限,只能养一个。你马上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从今儿开始,你就住在绿满轩。今夜你且和罗衣挤一夜,明儿我命婆子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你住。”
顾南倾没想到天降喜事,这真是穿越十六载,最称心如意的事了。
从今往后,再也无需仰人鼻息的活着。
她把头依偎进顾老太太的怀里,鼻子发酸:“祖母,您对孙女实在是太好了。”
一点点子疼爱,就叫她这样感动。她嘴上虽不说,可见背地里楚氏给她受了不少委屈。
祖孙二人说了会话,张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姑娘,时间也不早了,先让老太太歇下,明儿说话不迟。”
顾南倾去了顾罗衣的屋子,张妈妈跟着进来,解释了一番,顾罗衣并没有说什么。
洗漱后,等她们都走了,这才冷嘲热讽:“恭喜二姐姐,总算脱离苦海。”
顾南倾坐在床上,笑盈盈道:“今儿我心情好,不想和你拌嘴。”
和顾罗衣在一起时,是她最为放松的时候,因为不用伪装。
顾罗衣撇了撇嘴,在顾南倾身边坐下:“你别高兴的太早,你坏了大姐姐的计划,小心母亲随意找个人家把你嫁了。”
想到任初年和顾若芙的谈话,顾南倾脸色凝重道:“任初年一意喜欢你,只是大姐姐不同意。日后你遇着他,可要小心些。”
顾罗衣冷笑:“我就是死,也看不上他任初年。大姐姐以为别人不知道,把任初年夸上了天。除了她自己和祖母,谁不知道他和池舰舟那厮天天逛窑子。正经事一件不做,斗鸡走马学了个遍。那池舰舟再浑不济,家底厚,有数不尽的财产供他挥霍。大姐姐再不管管任初年,任家的家当,迟早有一天会败个精光。”
顾南倾取笑她:“看来还是大姐姐聪明,你若嫁到任家,迟早要爬到她的头上去。”
顾罗衣去掐顾南倾的嘴:“你这人就是这样讨厌,我好好的和你说正经话,你偏要说浑话气我。”
顾南倾笑着告饶:“好妹妹,我错了,饶了姐姐这一遭吧。”
顾罗衣便松开了顾南倾,她并不讨厌她,她们是一样的人。顾南倾甚至还不如她,她至少有祖母庇佑,楚氏想要拿捏她,还得顾忌祖母。
顾南倾则不一样,明明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风头,永远都不能盖过顾若芙。只能表现的笨拙,来讨母亲的开心。
她厌烦顾南倾,只是因为她苦练古琴多年,却始终不如顾南倾弹的好。
明明她那么刻苦,顾南倾整日手不碰琴,依旧是她企及不到的高度。
春红拿着蜡烛进入屋内:“时间不早了,姑娘们快睡下罢。”
拿起灯罩,噗的吹了一口气,蜡烛灭了,整个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接着是走路的踢踏和关门的吱呀声。
顾罗衣有些睡不着,她翻身看着顾南倾:“你和那宋小郎君发展的如何了?”
顾南倾愣了一下,南唐民风开放不错,私相授受总归有损闺誉,她翻过身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罗衣冷笑:“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要有心告诉祖母,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顾南倾无奈的又回过身来:“拢共就见了几面,虽有书信往来,所谈无非是吟诗作画。再者,他那样的富贵人家,怎看得上我庶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