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夜》 第三章 极限飙车 在线阅读
“我是死了么？”叶寻眼前的世界逐渐昏暗下去。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大海中沉浮，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漂离，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陷在漆黑的深海中，所有的光芒逐渐都消散而去。
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如果这可以算做眼睛的话——两个几乎相同的血池，血池里翻涌着无数死者的肢体与灵魂，不断地翻涌，不断有苍白无色的面孔从血池里翻上来又沉下去，叶寻甚至看到大水神的面孔一晃而过。
眼睛的主人，是一条身长数十里的独角古蛇！
暗红的蛇鳞上布满沟壑纵横的战斗痕迹，而另外一部分则似乎已经角质化，形成了类似石质的纹理，鳞片正在不断崩裂破碎，露出其下嶙峋的骨骼。
叶寻还在震撼于古蛇的恐怖而无法动弹，却见对方的上下颚蓦然分开，山峰般的利齿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吞噬！
古蛇的嘴中，竟然存在着一个肆虐着雷电的风暴！
四处游散的电蛇将所触及的海水瞬间蒸发，叶寻的身影也在雷电中转瞬即逝。
“那么贵的蛋糕没吃实在太可惜了!”叶寻的最后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就在此时，一只寒冷的手抓住了叶寻的肩膀，猛地，他的身体在这只手的拖拽下急速后退，叶寻看到古蛇的巨口在自己的视野里急速后退，自己正在被快速带离海底、带上海面、带上空中，整个世界在他面前迅速缩小，他隐约听到古蛇不满的咆哮与雷鸣轰击的声音，但很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睁开眼睛，仍然是那个熟悉而昏暗的网吧，叶寻只觉得浑身湿透，不知道真的是海水还是自己的汗液，而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线了，画面定格在他操作的幽鬼被击杀的那一刻。
之前的一切，恍如一场极不真实的梦，但是却又如此清晰，清晰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残留着难言的腥味，是那独角古蛇的味道。
“肯定是幻觉！”叶寻使劲拍了拍脸。
“姓名。”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鬼啊！”叶寻身子一歪，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跌坐到地上，他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着燕尾服的金发男子。
尽管光线昏暗，那满头金发依然如同烈日一般耀眼，金发的主人正依靠在门框上，左手拿着一个夹着几张纸的黑色书写板夹，右手拿了一支MONTBLANC波西米亚签字笔正在记录着什么。
他身上穿着精纺高纱支纯毛面料的燕尾服，看上去极为贴合身材，裤子则是窄身裤，显得整个人无比的挺拔。
“你、你是谁？刚才游戏是不是你搞的鬼？”叶寻被吓得瑟瑟发抖，经历过刚才的恐怖事件，任谁都会神经过敏。
金发少年皱了皱眉头，稍微将头抬了一下，叶寻看到了一张冷峻而年轻的脸，竟然还只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天策府调查员，林少山。”金发少年惜字如金，“发现妄鬼气息前来探查，顺手救了你。现在，依照天策府救助管理条例第五条第三款进行信息记录，需要你的配合。”
“哦，我叫叶寻。”虽然不清楚天策府是个什么机构，但看对方这个派头与架势，叶寻瞬间就缩了，天策府什么的估计就跟美国FBI差不多吧，反正很厉害的样子，他这么想着。
“年龄、出生年月。”
“16岁，2000年12月23日。”叶寻老实回答。
“性别？”林少山继续询问。
“……”
“性别！”林少山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
“冷酷哥，你看不出来么？”叶寻无语。
林少山打量了叶寻一眼，在记录纸上写了句疑似男性……
“之前是否与妄鬼黑帝斯有过联系？”林少山继续问道。
“妄鬼黑帝斯？那家伙真的是鬼？”叶寻大吃一惊，饶是经历过刚才的灵异事件，但此刻真真切切从俨然一副FBI派头的林少山口中听到鬼这个惊悚的字眼，仍然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世上居然真的有鬼，这不科学，太毁三观了啊！
“妄鬼不是鬼。”林少山皱了皱眉。
“那是什么？”叶寻刨根问底。
“绝密，无可奉告。”林少山冷着一张脸，显得有些不耐烦：“再问一遍，你之前是否与妄鬼黑帝斯有过联系？”
“没有。”叶寻连忙摇头，见对方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掏枪崩了自己的冷酷表情，当即不敢再问其他，主动补充道：“我今天是第一次与他打dota，如果不是大水神的水友赛，我估计也遇不到他吧……”
顿了一下，见对方还在认真记录，叶寻忍不住再次问道：“那个……能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杀人的吗？”
正常人都会有这个疑惑，既然不是鬼，那怎么能在游戏中杀人？
“映照。”林少山头都没抬。
“映照？啥意思？”叶寻一愣，随即将自己之前的推测说了出来：“难道他在游戏里杀了我，就能对应在现实世界杀了我么？”
“嗯。”林少山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脑子转得挺快，普通人能够这么快想明白的倒是不多见。
“那岂不是几乎能杀任何人？他要是会开发游戏，随便做个让人必死的游戏，那不是谁玩谁死啊？”叶寻情不自禁又开始脱线了。
林少峰又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在记录中添加了一句此人想法极度危险，需要密切关注！！！
“对方通过精神连接能够看到你的视角，你是怎么坚持超过20分钟的？”林少山又问。
“精神连接？这又是什么鬼？”叶寻再次一头雾水，不过一看对方的冷酷表情，立马就识相了：“又是绝密对吧？我明白我明白，原来那家伙能够看到我的视角，难怪射箭射得这么准，得亏让大水神帮忙做了视野，要不然我就得下去陪他了，看来以后我要天天给他上香……”
运气好。
林少山写完这三个字啪的合上调查报告，然后取出报告纸，拿出手机对着叶寻咔嚓一张，又对着报告纸咔嚓一张，而后发送到了某个邮箱。
收好纸笔，林少山似乎打算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不过打量一下座椅却皱起了眉头，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张手帕，认认真真地展开，在座椅上铺好，这才坐了下去。
“我需要你再跟他打一把。”林少山一句话又把叶寻差点吓尿。
“哈？”叶寻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结结巴巴道：“可……可你刚刚还说那家伙能在游戏里杀人，我再上去不是羊入虎口吗？冷酷哥，你跟他该不是一伙的吧？”
“不解决掉他，他会继续杀人。”林少山用他平淡的语气陈述了一件客观事实。
“那你去解决掉他不就行了吗？大哥你这么酷肯定有办法对不对？”劫后余生，正常人都不可能答应重新跳进这种火坑里面去，叶寻虽然时常脱线，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十分正常的正常人。
“不行，我需要一个诱饵让妄鬼黑帝斯再次建立精神连接，这样才能逆向追踪到他的位置，否则谁也找不到他。”林少山摇头，看着叶寻的眼神居然带着一丝欣赏，不肥不瘦大小适中，正是一个绝佳的诱饵。
叶寻都快被他看哭了，要不是怕对方掏枪崩了自己，他真想扭头就跑，刚被救出火坑结果对方居然又想重新把自己推下去，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这事儿能商量商量吗？”叶寻小心翼翼地试探。
林少山沉默，也不知道是默许还是在酝酿什么，落在叶寻眼里，这多半就是要掏枪的前兆了……
“那个……我如果答应，有没有什么安全保障呢？”叶寻果断开始让步，心想这也算是警民合作，总归不会真的把自己这只小白兔给硬塞到大灰狼嘴巴里去吧。
“没有。”林少山的回答让人心碎。
“大侠再见。”叶寻毫不犹豫起身就跑，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就让自己去当这么危险的诱饵，这人神经病啊！
林少山看着他仓皇逃走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这种情形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几个都是如此，人之常情。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叶寻的游戏ID仍处于登录状态，林少山忽然想到要不然干脆自己来做这个诱饵？不过随即这个念头就被抛之脑后，想要解决妄鬼黑帝斯，他不仅需要逆向追踪到对方的位置，同时还需要有人帮他拖延时间稳住黑帝斯，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还是不行……”林少山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他做任务极少有被卡住的时候，不过这一次面对妄鬼黑帝斯必须借助普通人的力量，这就实在不好弄了，毕竟普通人可没有豁出性命的觉悟。
一声叹息，林少山正准备起身离去，结果却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跑了回来，正是刚刚逃走的叶寻。
迎着林少山的诧异目光，叶寻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桌上那个小小的蓝莓芝士，挠头讪笑：“不好意思，我蛋糕忘拿了。”
林少山没有说话，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当即起身离开。
“那个……我刚跟我妈打了个电话……”叶寻忽然在身后说道：“她老人家说像我这样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好青年已经不多了，应该时刻做好为人类事业奋斗终身的觉悟和准备，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总有一天世界是我们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少山实在听不下去这种鬼话。
叶寻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平台，近期战友模块里，包括大水神在内四个队友的头像已经灰掉了，他们再也无法上线，永远地打出了GG。
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笼罩在他的心头，叶寻猛地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冷酷哥，让我来当你的诱饵吧。”
林少山闻言顿时动容，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男，像刚才那种表现才符合他们的表现，这家伙居然能够豁得出去？
“好。”林少山并没有说出任何褒奖的话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应。
“……”叶寻忽然为自己的冲动觉得有点后悔了，尼玛连一句最起码的安慰都没有，这货的情商难道是负数吗？
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他开始在游戏平台上给黑帝斯打字嘲讽：图逼一时爽，全家火葬场！老子刚才断网了，要不然保证把你屎都打出来，敢不敢来中单solo？
中单solo，就是一对一，这样可以不去牵连其他的无辜路人，就算死也只是死自己一个，叶寻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觉悟全都用在这上头了。
对方黑帝斯果然上钩，他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建了一个游戏房，对叶寻发起了邀请。
点击接受，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顿时笼罩全身，叶寻再一次踏进了这场生死赌局。
“带上耳机，随时跟我保持通话，他的精神连接只能看到你的视角，却听不到你的话，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保证不死。”林少山在旁边快速嘱咐道。
“我当然不想死，但这可由不得我啊。”叶寻苦笑，他已经想好了游戏对策，决定选一个稳健防守的炸弹人，这是一个极度猥琐的英雄，完全不需要打正面，只要在某些必经之路上放放炸弹就行，这样就能大大减小被杀的风险，不过这也不是万全的，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给你一道保护，可以在你第一次被杀的时候挡住对方的心灵震爆，不过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林少山说着拍了拍叶寻肩膀，一道似曾相识的寒凉能量随之进入他的体内，瞬间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一振，清爽无比。
“有这好东西你早说啊，害我担惊受怕这么久。”叶寻顿时大喜，早知道能够多一条命，他刚才估计都不用犹豫就会答应了，连忙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好消息？”
“我已经逆向追踪到他的位置了。”林少山说。
“真的？那太好了，冷酷哥你赶紧摸过去灭了他，那就齐活了呀！”叶寻大感振奋，林少山的效率出乎意料得高，冷酷哥果然靠谱啊！
“他的位置距离我们大约45公里。”林少山再次确认。
“啥？45公里？现在是晚高峰啊！”叶寻顿时当头一盆冷水，这尼玛林少山过去得多久，要是被堵在路上两三个小时，自己就算有十条命也得玩完啊！
身边无人回应，冷峻而年轻的狮子已经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时近八点，让人崩溃的晚高峰阴霾终于开始逐渐淡去，拥堵在高架上的车流重新活跃起来，奔腾的流光构架出一条连绵不绝的光影长龙，仿佛被注入过量肾上腺素的血管，猛然绽放出惊人的活力。
车流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就如迁徙途中的羚羊群，沉默而有序。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一阵突破天际的马达轰鸣由远及近，前一瞬还在数里之外，下一刻便已近在眼前。
随之出现的是一台通体漆黑的超级跑车，完美的流线，深邃的质感，配上其毫不讲理的野蛮极速，令它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钢铁怪物。
所过之处车流纷纷惊慌避让，就像一头突进羚羊群中的猎豹，以肉食者的强横姿态硬生生将整条高架撕裂成两半，空气中留下的机油味道，让人血脉喷张。
它是lykan hypersport，中文名狼崽，W Motors公司出产的限量超跑，全球限量7台，售价1077万美元。
钛合金车身，钻石涂层头灯，金线缝制座椅，这一切将lykan hypersport的奢华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单纯拿来炫耀的收藏品，高达770马力的强大动力和1000Nm的超强扭矩，足以让它在怪物云集的极速世界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眼下，它是撕开夜幕的狂野猛兽，是驾临这个平民世界的孤独王者。
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轻轻扣在方向盘上，优雅地掌控着这台狂爆机械，从容撕开前方车流的每一个细微空隙，然后，将眼前一切变成陪衬绚烂尾灯的风景。
它的主人，是林少山。
车流密集，如此极限的高架狂飙，对于任何一个职业赛车手都是巨大考验，林少山的脸上却平静如水，如果不是担心叶寻那边会出问题，他还可以更悠闲一些。
甚至于，他的另一只手既没有搭在方向盘上，也没有握在变速杆上，而是轻抚着一截冰冷的物件，那是他最信赖的战友，也是生死关头的唯一倚靠。
温德姆至尊豪庭大酒店，这是林少山锁定的位置，直线距离远在45公里之外，正常车程至少40分钟，不过仗着lykan hypersport毫不讲理的极限飚速，这个时间必然会被成倍缩短。
“喂喂，冷酷哥你到底多久能搞定啊？”叶寻焦急的声音在蓝牙耳机中响起。
“十五分钟。”林少山淡淡回应，如果连这点时间都拖延不住，那就真的废柴到无可救药了。
“那还好。”叶寻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就啊的一声惊叫。
林少山微微皱眉。
“我死了……”耳机那头的声音十分哭丧，不用看脸，也能想象得到叶寻此刻欲哭无泪的悲剧表情，他真的死了，开局不到三分钟，就用掉了林少山给他的珍贵护身符。
林少山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说出声来，但从口型依稀可以判断得出两个喜闻乐见的字眼，“bai chi”。
一次死亡豁免权，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强行改变了对面妄鬼的游戏规则，这已是他所能提供防护的极限，毕竟不在身边，他留在叶寻体内的地脉之力乃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挡得住第一次心灵震爆，却不可能挡住第二第三次。
这本该是叶寻跟对面妄鬼周旋拖延的最大倚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交了学费，让人情何以堪？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你先回来再给我弄个护身符吧？”叶寻可怜巴巴地乞求道，之前想得挺好，选个炸弹人就在防御塔周围埋一圈地雷龟缩防守，这样即便赢不了比赛但拖延个三四十分钟总该没问题的，没成想居然还是轻松被杀了。
如果对方依然选择白虎，想要在塔下将他强杀确实不太现实，即便箭无虚发也没用，然而，对方这一次选的却是屠夫，一个可以用钩子强行将人钩走的英雄。
于是，明明隔着一片小树林，小心龟缩在塔下的炸弹人却被一个肉钩硬生生钩了过去，而后就在瘟疫中腐烂成了屠夫脚下的一具尸体。
叶寻心里很受伤，他觉得自己智商被碾压了，如果在平时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惜面对生死，想让他做到跟平常一样淡定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失误在所难免。
“冷酷哥？大侠？好歹给个反应啊喂？”耳机另一头的沉默让叶寻十分抓狂，自己可是豁出性命在给对方当诱饵啊，现在遇到了麻烦，生死关头，你丫给我装死人是几个意思？！
“不行。”林少山终于回了两个字。
“为什么不行？你刚才拍我那一下不是很轻松吗？大侠再拍一下喽？”叶寻还不死心。
沉默片刻，林少山勉为其难地说了四个字：“现在没空。”
“……”叶寻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如果给他一张纸，他绝对毫不犹豫画成林少山的模样，然后找一台老式缝纫机对准这货冷峻到不像话的脸，擦擦擦擦擦擦……
短暂的读秒之后，炸弹人很快重新在泉水复活，经过刚才的惊悚一幕，叶寻甚至都有心直接就不出家门了，这样对方再牛逼也拿他没辙。
不过这注定是一个愚蠢的想法，因为如此一来，对方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轻松推塔，按照solo规则，一旦被对方推掉两座外塔自己就算输了，到时候直接就是一个死字，根本拖延不了几分钟。
没办法，叶寻只能硬起头皮战战兢兢地走出泉水，结果刚到塔下混了一点经验，旁边黑暗之中又甩出一个肉钩，毫无悬念地将他钩了过去。
想起林少山之前对精神连接的解释，叶寻对此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人家可以轻易看到自己视角内的一切东西，意味着不用预判就能精确锁定自己的位置和走向，无论神箭还是肉钩，自然可以做到例无虚发。
按照之前的节奏，这一钩对于炸弹人来说，基本就等同于死亡宣判。
矮小的身子一瞬间被瘟疫笼罩，腐烂迅速剥夺着它残余不多的生命，屠夫发出嗜血的嘶吼，叶寻仿佛听到了黑帝斯的狞笑。
然后，炸弹人在被腐烂夺走最后的生命之前，砰的自己炸开了。
“自爆？呵呵，人类果然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可笑生物，生死关头只会抖这种小机灵，这一次用了自爆，下一次你准备怎么办？”黑帝斯的语气俨然已经不是人类中的一员，而是站在食物链顶层的更高级存在了。
赌赢了！叶寻长出一口浊气，背后全是冷汗，他之所以选择炸弹人这个英雄，除了适合用来拖延时间之外，更重要的其实还是看中了这个技能，它能自爆。
按照林少山的说法，自己死在对方手上有两种可能，要么游戏战败，要么自己控制的英雄被对方杀死，于是绞尽脑汁最终找到了这个空子，炸弹人的自爆应该不算被对方杀死吧？
这是一场逼不得已的豪赌，所幸叶寻没有赌错。
只可惜，这并没有真正改变眼下岌岌可危的局面，炸弹人自爆的冷却时间实在太长，用过这一次之后，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次使用了。
仅有的倚仗被一个个消耗干净，叶寻越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立马万劫不复。
明知对方有着单方面精神连接这样的作弊能力，却不得不硬起头皮跟对方斗智斗勇，叶寻此刻就像一只被命运捉弄的卑微蝼蚁，用它那点可笑的机智，倔强地争取最后一线生存下去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叶寻居然硬是熬了下来，各种钩心斗角，几次死里逃生，这恐怕他有史以来最烧脑最艰难的一局游戏，终于，右上角的游戏时间来到了15分钟。
“冷酷哥！大侠！十五分钟了喂！”叶寻迫不及待地提醒耳机另一端的林少山。
林少山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马达轰鸣，还有一阵鸡飞狗跳的杂乱声音——他直接把lykan hypersport开进了温德姆至尊豪庭大酒店的大堂。
车门扬起，林少山一步跨出驾驶座，周围的富丽堂皇他连扫都不屑扫上一眼，旁若无人地直接冲向八楼客房，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无关群众。
从一楼到八楼，林少山前后只用了不到四秒钟，身形迅捷得如同鬼魅，人类所谓的生理极限在他这里俨然成了被丢进草篓的废纸，这个冷峻拽酷得不像话的男子，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刷新着整个世界对于人类的定位。
大堂内几个保安跟其他人一起面面相觑，他们确实训练有素，但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要是一般的车冲进来，他们肯定是第一时间拖出去了，可面前这辆通体漆黑的罕见超跑，正常人一看就得心虚啊，哪敢上前乱碰？
好在他们并不用纠结太久，因为仅仅十秒钟之后，林少山就已风一样地冲了回来，lykan hypersport随即发出震天的轰鸣，就像迎接主人的雄性烈马，不等扬鞭就迫不及待脱缰而出。
空气中弥漫着轮胎与地板疯狂摩擦的焦味，全场众人呆呆地看着那辆漆黑超跑绝尘而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家伙，难道以为这里是他家的车库吗？
“怎么样？怎么样？”叶寻还在焦急地等待好消息。
“十五分钟。”林少山的回答似曾相识。
“十五分钟已经到了呀！这都快十六了啊！”叶寻大叫。
“我被骗了，再等十五分钟。”林少山依旧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他刚才确实找到了黑帝斯的藏身位置，不过却没有找到黑帝斯本尊，只有一台被远程操控的电脑。
“被骗？别开玩笑了！冷酷哥你这么牛逼哄哄怎么会被骗呢！”叶寻顿时跳脚，他是看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才勉强答应做诱饵的，这可连命都押上去了啊，林少山一旦掉链子，他立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抱歉，我会尽力的。”这是林少山从出生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道歉，他低估了黑帝斯的狡猾，某种程度上确实把叶寻坑出了一脸血，以他的骄傲绝不会推卸责任。
“喂喂，你不要用这种医生手术失败的语气跟我说话啊？我心里很虚啊，我还想再抢救一下啊！”叶寻简直都快崩溃了。
“十五分钟，这次他逃不掉了。”虽然被对方戏耍了一把，但这丝毫没有动摇林少山的自信，所谓失误，就是当你集中精神全力以赴之后，就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叶寻噎了半晌，正当林少山以为他已经绝望的时候，他却忽然振作了起来：“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反正没有退路，哥们豁出去了！”
听着他的意气风发，林少山没有说话，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丝弧度，这家伙倒也不算太废柴嘛。
话是说得很硬气，不过叶寻此刻心里还是虚得一塌糊涂，单单刚才的十五分钟他都已是斗智斗勇绞尽脑汁，就这一会儿抖出来的机灵比他之前十七年加起来都多，再玩下去必然黔驴技穷，总不能重复用刚才用过的套路吧？
人家那是开了作弊器的圣斗士，同样的招式是没有用的，怎么撑过接下来这难熬的十五分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不过，人类这种潜力无穷的生物，当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能给人一些意外之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