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骑士》 第9章 无处可逃 在线阅读
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的马蹄声和喷响鼻声,过了半晌,强盗们才回过神来。
“找死!”
“干掉他!”
“混账!”
沃尔夫兄弟会的好汉们怒不可遏,怒骂声不绝于耳。
贾图斯铁青着脸,“我说老爷,这——可是你自找的!”
骑士一言不发。
贾图斯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愤怒,缓缓说:“我们有四个人,您的手又受了伤·····”他还不死心,作着最后的努力。
“一起上吧。”骑士的回答直截了当。尽管他的声音依旧疲惫嘶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贾图斯怒极反笑,“呛郎”一把拔出长剑,指着骑士,嘲讽道:“您可真有信心呀。”
骑士耸了耸肩,“当然。”
话已至此,贾图斯知道多说无益,他冲身边的贝鲁使了个眼色,示意动手。
围观的老哈尔与铁匠铺里的地精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骑士性子竟然如此刚烈。
眼看着一场恶战已是无法避免,老哈尔心里不住地念叨着“快跑快跑”,无奈双脚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牢牢钉在地上,半分也动弹不得。
贝鲁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老大这一声令下无疑正中下怀。他狞笑着亮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柄巨大的镰刀,长长的刀刃足有半个人身长。
贝鲁的秃头在雪地映照下发着光,在四个强盗里面,他的身材最魁梧,力气最大,头脑却不是太好使,做事老是冲动莽撞,贾图斯却对他颇为看重,不管怎么说,一个既能打又听话的手下是每个老大都梦寐以求的。
贝鲁瞪着骑士,狞笑着缓缓亮出了自己的大镰刀,每一次亮出这吓人的家伙时贝鲁都很享受,因为又可以看到猎物们脸上惊惶绝望的神情。除了热腾腾的鲜血从斩断的脖颈里喷涌而出之外,这是他第二享受的事情。
不过今天有些失算,骑士一直低着头,除了一头醒目的乱发,根本看不见脸。更别说表示一下惊讶了。
这激怒了头脑简单的贝鲁,他一声怒吼,高举着镰刀向骑士冲了过去。
骑士依旧一动不动,宛如泥塑木雕,直到贝鲁距离他只剩下了大约十几米,才无精打采地夹了一下马腹,那可怜的畜生虚弱地叫唤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迈着小碎步向前跑去。
“完了。”老哈尔脸都白了,这不是白白送死吗?唉!可惜了!他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
门背后的地精也紧张得要命,手指死死攥着门栓,指节发白了也浑然不觉。
贾图斯表面看着镇定自若,实际上也紧张得不行,眼看两骑越来越近,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两马交错,“呯!”一声巨响。
骑士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嘭”一声掉在雪地上,再无半分动静。
结……结束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不可思议,骑士言语间傲气十足,人人都以为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精彩对决,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就分出了胜负。
老哈尔满心失望,地精也是连连摇头,就连贾图斯都感觉难以置信。
这家伙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啊,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长时间!贾图斯哈哈大笑,纵马上前,“干得好!贝鲁。”他拍拍秃头的肩膀以示嘉许。
“咦?”有点不对劲。
贝鲁双手抬着镰刀,张着嘴,一脸的骇然。他缓缓转过头,含糊不清的唤了一声,“头儿,”然后嘴里吐出血来,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去。
贝鲁的腹部平白添了一条巨大的伤口,从肩头一直延续到腰腹,粗壮的贝鲁几乎被生生劈成了两半,惹眼的伤口正向外汨汨的冒着鲜血。
“天哪!”贾图斯大惊失色,这什么时候出的手?为什么我啥也没看见?他急忙扭头看地上的骑士,他依旧还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似乎已经死了。
还好搞定了这家伙!贾图斯一阵庆幸,但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他扭头对酒糟鼻下令,“你,过去看看!”
“不·····不·····”酒糟鼻惊惶地缩了缩脖子,摇着头不愿上去。
“孬种!”看见手下这么不争气,贾图斯不满地咒骂了一声,“你,和他一起!快!”他冲着另一个部下说。
那是一个年轻人,瘦削得犹如一杆标枪,加入沃尔夫兄弟会还没多久,同样被贝鲁的死吓得够呛。但他没胆子违抗老大的命令,虽说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两手抖得像筛糠,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催马上前,酒糟鼻也只好无奈的跟随其后。
两个强盗战战兢兢地朝骑士靠近,十几米的距离硬是磨蹭了快一分钟,酒糟鼻抖抖索索的伸出手中的长矛,试探着去捅骑士的身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不觉间,老哈尔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吱呀”一声轻响,铁匠铺的门打开了一道缝,地精的绿色脑袋探了出来,估计在里面视线受阻,这家伙居然打开了门伸长了脖子张望。
“混蛋,你这······”老哈尔顿时咬牙切齿,“嘘,”地精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马上的强盗。老哈尔恼怒的朝他挥了挥拳头,总算没敢再出声。
两厘米,一厘米,抖动的长矛离骑士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到他的身上,骑士还是一动不动。
突然间,一直悄无声息的骑士猛地坐起,双手一把抓住了长矛,酒糟鼻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猛拉,骑士忽然撒手,酒糟鼻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仰倒,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趁他手忙脚乱的时候,骑士手脚并用,飞快扑了过去,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异变突起,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酒糟鼻栽倒在雪地里,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
兔起鹘落,不过眨眼之间,贾图斯就损失了一半的人手,这让他感觉像做梦似的,一点也不真实。
骑士不给强盗们反应的时间,一击致命之后,马上又转身扑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年轻强盗。
直到对方像屠杀牲口一样将最后一个手下杀死的时候,贾图斯才如梦方醒。
看着不远处骑士摇摇晃晃的身影,贾图斯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魔鬼,这家伙是魔鬼!”贾图斯瞧着不远处那个摇晃的身影,嘴唇颤抖。
尽管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对方从高高的马背上摔下去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说不定,他早已受了重伤,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只要一次冲锋,就有很大可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想归想,手脚就是不听使唤,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肯定以为,到这里我就无处可逃了······”魔鬼的声音悠悠响起,嘶哑,疲惫,好像还夹杂着轻蔑和不屑。
难道不是吗?
“可惜啊,我想的,也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个该死的魔鬼,原来一直都在引诱我!
贾图斯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一直会感觉到不安?为什么事情会这么顺利?原来这一切都是个他妈的圈套!
懊恼和悔恨一齐涌上了心头,凛风镇只有一条路,固然可以堵死骑士,可是对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看着身后低矮的涵洞,贾图斯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本以为钓到了大鱼,等到收网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猎物。贾图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他发誓绝不再他娘的头脑发热了!
早知道就不该见财起意,就不该自作聪明,更不该听信那些该死的蠢货的建议与这个魔鬼为敌。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后悔的时候,通常都已经晚了。
贾图斯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恐惧,到最后,恐惧抽干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勇气。
其实他猜得没错,骑士的确已经受了重伤。
他本就受了伤,而从马上摔下来更是几乎要了他的命。现在他的肺部像是风箱一样鼓胀,就算他努力张大了口喘着粗气,也无法缓和袭来的阵阵晕眩。
这具身体,就如同一架生了锈的机器,似乎随便动动,都会散架一般。受过伤的右臂失去了知觉,好像已经彻底不属于这具躯体。
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能用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倒下。
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气势上唬住对手,拖延时间。
虽说已经杀了对方三个人,但接下来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谁也说不准?也许,最好的结果,或许就是将剩下的最后一个盗贼吓跑。
但假如他再去搬来救兵,以眼下的身体状况,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吧!骑士自嘲的一笑,但那又如何?说不定,死亡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呢。
“见鬼!他在笑什么?”贾图斯吓破了胆,只觉对方一举一动都别有深意,就连一动不动也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他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在想到底要怎么处置我吗?
“该死的!他为什么不举起剑?又想干嘛?”明明是骑士伤势严重,无力持剑,但贾图斯自作聪明的以为又有什么不得了的阴谋。
“我······我杀了你!”贾图斯色厉内荏的大吼了一声,举刀冲向骑士。
结束了!骑士甚至都懒的摆出迎战的姿势,微笑着等待着他。
这反倒让贾图斯更是捉摸不定,他叫得越是大声,心里就越是害怕。在手下接二连三的死亡,自己步入陷阱等一系列打击之下,这个狡猾的盗贼早已丧失了信心,以至于脑子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堪堪冲到了骑士的面前,他握着马缰的手忽地向旁一拉,胯下战马不解地嘶吼了一声,拐了个弯,从骑士的身旁轻轻掠过。
““啊!?”老哈尔和地精卢奇面面相觑,一脸错愕,贾图斯的举动实在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可恶的家伙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最后逃之夭夭吗?
逃命要紧,贾图斯现在可没功夫理会别人怎么看,他拼命打着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恶魔。
至于部下的惨死和将来的复仇,他暂时还来不及去想。
或许不用多久,狼帮将会带着大队人马,杀回凛风镇,把这里的男女老少屠杀一空,将整个镇子夷为平地。但那都是将来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
随着战马越跑越远,贾图斯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他长呼了口气,“好险!接下来要……”还没来得及多想,背上忽地吃了重重一击,“他跟上来了?!”贾图斯亡魂俱冒,骇然回头,却看见骑士的身影摇摇晃晃,早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怎么回事?”贾图斯一阵迷茫,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前多了一截明晃晃的剑尖,正向外冒着鲜血。
“这······怎么会······?!”他迷惘而又痛苦,这也成为了他意识消散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
对那个逃跑的胆小鬼掷出手中的长剑之后,骑士已经耗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他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眼皮越来越是沉重。恍惚中,远处强盗的身影似乎坠下了战马,他勉强转过脸对旁观的两人咧嘴一笑,就一头扑倒在了雪地里。
老哈尔呆若木鸡,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在他几十年平凡而又沉闷的生命里,可没多少机会碰到。面对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老哈尔唯一能做的,就是张着大嘴愣在那里。
“哈尔大叔,现在咱们要怎么办呢?”
老哈尔茫然回头,只见那个可憎的地精,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