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邪记》 第一章 枪影迷踪（2）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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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晴天万里，绚丽的阳光如葵花般缤纷炸射，灿烂地照耀在通往凤阳城的小道上。
红尘滚滚，车马纷纷，各路商贩客旅挨肩搭背的行走在小道上。远远望去，犹若滚滚洪流汹汹涌进凤阳城。
城上旌旗飘扬，卫兵林立，碧磷粉涂绘的青龙在骄阳下闪闪发光，张牙舞爪，直欲破空飞出。一个青衣女子纤手摇摆，倚立墙头，青裳猎猎翻卷，身后站了一名虬髯虎目的大汉。
那女子绿眸雪肤，顾盼神飞，颇为明艳妖冶。杏目微张，秋波流转，朝城下徐徐扫望，突然瞥见赤血神驹上坐了一紫衣大汉和一个少年。那紫衣大汉嘴角鲜血横流，似是受了极重的伤。碧眼转动，继续扫望，瞥向那少年时，轻“咦”了一声，似是颇为惊讶！
只见那少年昂立马背，藤叶缠身，秀发遮面，脸色苍白如雪，俊美绝俗，于哀伤沉思中更显得清秀动人，楚楚英朗，令人情不自禁的一阵喜欢、怜爱。
她越瞧越是迷醉，如坠云里雾中，春心荡漾。格格轻笑，花枝乱颤，对身后虬髯大汉低声密语了几句，又吃吃一笑，便悄然消失在城楼。
香风鼓卷，猎猎扑鼻，那虬髯大汉一阵心驰神往，脑海中隐隐浮现那如柳叶摇舞、青蛇游摆的纤肢，真个风骚无限！呆呆地沉醉了片刻，舌舔馋涎，嘿嘿一笑，带着几人翻身走下城楼。
小道上，那紫衣大汉突地喷出一口鲜血坠落在马路上。那少年大惊，翻身下马，连忙将大汉扶起。
紫衣大汉咳嗽一声，笑道：“他奶奶的，那老头子倒是厉害得紧，差点要了贺某半条命。”扭头望去，见少年低首垂眉，神色颇为忧伤，轻声道：“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少年眼波流动，隐隐有泪光闪现，凄声道：“大叔，我从小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有一位老伯这么关心我，想不到，不过一日，便已阴阳相隔。而今我却连他的石身都没保护好，让它四处飘落，我真是愧对老伯……”越说越是自责，伤心之意更为浓重。
大汉虎目大张，眉毛轻扬，哈哈大笑道：“人生在世，贵在能自由自在，无羁无束。你老伯石身虽四处飘散，随风逐荡，却也因此得到解脱，从此，逍遥天地之间，驰骋寰宇之中，如此快活，岂不美哉！倘若那位老伯知道你为他这般伤心，也许会知足；但若看到你这般自甘沉伦、一蹶不振的模样，必定会九泉含恨，大不高兴！”
少年眼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忽地放声笑道：“不错，老伯虽被炸散石身，从此随风飘游，却能与天地同化，万物共体，逍遥于宇宙之中，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处了。我若再这般悲伤堕落，雄风不振，岂不是老伯笑话了吗？”声音雄劲激昂，铿锵悦耳，听来让人莫名地一阵振奋。
清风卷舞，猎猎扑面，刮过他刚毅清俊的脸庞，飘卷起万千秀发。夕阳余辉的映照下，脸如镀金，神采飞扬，颇为威武雄健，英姿勃勃。
大汉见他听过自己一席话后，竟能看淡生离死别，变得这般从容洒脱，豁达开朗，心中越发对这野人似的少年刮目相看，大生敬佩、欣赏之意。
这少年与大汉，自然便是从黑衣人手中脱逃的帝泽龙与贺云冲！
方才，见那黑衣老者杀机大起，挥刀猛砍，直欲置帝泽龙于死地，贺云冲便奋起余威，勉强使出一招“狂龙战天”，*退众黑衣人，顺手抓起正发狂冲向那破碎石身的帝泽龙，翻身上马，朝凤阳城远奔而来。
一路上，见帝泽龙悲痛沉思，痴若木偶，几次呼喊都殊无回应。本想先将这少年送回家，却又不知他家在何处，为避免他被追宗的黑衣人杀害，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一齐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凤阳城。
这凤阳城距离苍华山有近千余里，位于云荒帝国南荒境内，乃南荒都城。此城四通八达，扼南疆军事咽喉之地，东望平川，西临藏罗，为云荒帝国少有的一座古城。
二人对望一眼，相对莞尔，哈哈一笑，齐齐翻身上马。
熊剑峰雄立马背，昂然挺拔，轻声道：“大叔你来这座城干什么，那些黑衣人又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一时之间，竟将心中所有的疑问脱口说出。
贺云冲一愕，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问题还真多啊！”见帝泽龙微笑着摸了摸脑袋，大觉有趣，又道：“小兄弟，你我年纪相差不过二三十余载，不必大叔大叔的叫，我叫贺云冲，字怀亮，号‘火枪狂人’！你若瞧得起贺某，今后称我一声‘贺大哥’便是。”
帝泽龙见这大汉如此爽朗，为人又正义豪放，顿生亲近之心，朗声笑道：“贺云冲，云天冲化鹤，果真豪气！贺大哥，小弟帝泽龙，今后还请大哥多多关照！”
贺云冲双目大睁，红光满面，大笑道：“帝泽龙，泽龙称帝王，哈哈，果然好名字！泽龙，你这小兄弟，我贺云冲交定了。”
两人皆为豪迈爽朗之人，此时披肝沥胆、掏心挖肺的真心交谈，竟隐隐有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彼此互敬，兄弟相称，又兼之前同历生死，共渡劫难，顿时豪情冲涌，喜极而泣。
两人谈笑中，不知不绝已到了一家酒馆前。
狂风怒卷，酒旗飘舞，偌大的“徐氏洒馆”四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在呼呼狂风中如波浪般此起彼伏。
贫民贵族在前门进进出出，说说笑笑，颇为高兴。突然瞧见帝泽龙周身青藤绿叶，腰悬竹笛，赤脚光丫，浑然山间野人貌，皆不屑正眼，指指点点，甚是鄙夷，又哈哈大笑，讥嘲一番，才朝远处扬长而去。
见帝泽龙颇为伤心，神情沮丧，贺云冲怒道：“哪儿来的疯狗，敢在大爷面前乱吠，竟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他虎目圆睁，摩拳擦掌，一杆长枪遥遥怒指，众人大骇，连忙止声朝远奔走。
贺云冲哈哈大笑，轻声道：“泽龙，别自暴自弃！等大哥办完事，就给你买一身衣服去。凭你这英姿俊朗的模样再穿上华丽的衣服，一定也是个翩翩公子，必能让这满城美女芳心暗许，入梦怀春。”
帝泽龙闻言一笑，颜展眉飞，轻笑道：“大哥说笑了。”他本是生性单纯豁达之人，于喜怒怨仇殊不在意，仇恨素不久长，因而转眼间，便心胸放朗，开怀大笑。
两人翻身下马，朝酒店中走去。方入门槛，笑声浩荡，酒味侵鼻。
店中人群拥挤，挨山塞海。身首各色色衣服的客人以色类聚，独占一桌。凡是黄衣人皆共坐一桌，白衣人亦齐坐另一桌，未有渗杂，界限分明。如此下来，竟有白、青、玄、赤、黄五色人群。若细细察颜观色，这五路人马竟互有敌意，相互戒备。
帝泽龙心道：“这店中酒客怎地这等奇怪，形形色色，怒目相视，竟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贺云冲眯着双眼，精光闪耀，闪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喃喃道：“怎么中原五大派的人都聚集到了这南荒凤阳城？”正自沉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这五派中人都是为了那宝图而来，可那宝图藏迹南荒的消息仅有我与巫门亲信知道，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忽听帝泽龙问道：“大哥，你刚才在嘀咕什么呀！”贺云冲刚才声音颇低，是以帝泽龙未曾听得清楚。轻轻一笑道：“没说什么，泽龙，我们进去找一桌坐下来吧！”
过不片刻，两人终于找到南边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帝泽龙正欲弯身坐下，忽地脚下一滑，踉跄摔倒，撞得桌椅“噼啪”作响。
“砰”地一声巨响，店中众人纷纷拍案而起，拔出刀剑。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店中气氛竟应得颇为紧张凝重起来。那店小二闻声色变，肝胆俱寒，手臂急剧颤抖，端着的盘子直摔在地，当当作响，口中直呼道：“各位……英雄……饶命？”
“他奶奶的，哪个小兔崽子在那儿震天动地、翻江倒海呀？吓得大爷我一惊一乍！”一个身着黄衣的中年男子喝道，手中长刀旋舞，寒光闪烁，左臂竟微微有些颤动，竟也被这杀意肃然的情景给吓住了。
见众人朝自己望来，帝泽龙满是尴尬之色，丝毫也想不到这么一点声响竟然吓得酒店中人拔刀相向，如惊弓之鸟。
贺云冲忙解困道：“没事，没事，小兄弟滑了一跤而已，虚惊一场，大家接着喝。”
那黄衣中年男子见贺云冲威武雄猛，真气不俗，显然也不是一个好招惹的武林高手，便嘿然一笑，还刀入鞘，对那店小二喝道：“瞎慌啥呀，两脚哆嗦，屁股尿流的，你家办丧事呀！瞧那副熊样，快给大爷我滚下去！”
那店小二唯唯诺诺地哆嗦了几句后，捡起地上的破碎盘子朝后门爬滚而去。
店中众人见状哈哈大笑，收刀入鞘，纷纷坐下，旋即举杯痛饮，欢声笑语。刹那间，店里又恢复了那热闹喧嚣的场面。
窗外，蓝天如洗，白云悠悠，绚丽的阳光从窗口熙熙攘攘地照射了进来。清风鼓卷，鹦鹉欢啼，在悬挂于窗口的笼子里胡蹦乱跳，尽情地享受风光的沐浴滋润。
帝泽龙起身坐椅，见贺云冲闭目沉思，颇有忧虑之色，便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贺云冲微微一笑，避而不谈，轻声道：“没想什么，泽龙，会喝酒吗？大哥今日请你好好地喝它几壶！”
帝泽龙尴尬道：“大哥，小弟山野之人，何曾沾过一滴酒，实在惭愧！”
贺云冲哈哈笑道：“不会喝酒的人不配称为男人，不敢喝酒的人不配称为勇士！泽龙，有句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欢怒逐水流。’喝酒便像喝水一般，敢和大哥拼一壶吗？”
听他笑声之中颇有几分蔑视、鄙夷之意，帝泽龙猛地怒意横生，豪气冲涌，大笑道：“我帝泽龙堂堂七尺男儿，不就喝喝酒吗！大哥要喝几壶便喝几壶，小弟今日奉陪到底。”
贺云冲朗声道：“好小子，大哥果然没有看错人，够胆量，够豪气！”
他大喝一声，叫那店小二上了些美酒佳肴，尽是些山珍海味、龙肝凤脯。
帝泽龙倒好美酒，端起酒杯，正欲一饮而下，忽听贺云冲笑道：“如此有酒无料，岂非糟踏了美酒哉！来，大哥给你添加一些猛料。”从怀中拿出一袋蝎子毒蛇，左手将那些蝎子捏成齑粉，右手将那蛇胆取出，一齐抛入帝泽龙杯中。
帝泽龙见状，颇觉恶心，直欲呕吐，又听贺云冲笑道：“小子，怎地，害怕了！不敢喝，那可当真浪费了大哥这杯‘龙胆青蝎酒’，可惜！可惜！”被他这般一激，帝泽龙双目一睁，猛地举杯一饮入喉。初沾一滴，只觉一阵热辣酸苦的感览冲涌全身，如入火炉，炙热难耐。但酒入喉肠，竟觉周身清凉爽朗，飘飘欲仙，如坠梦中，若浮云端！
帝泽龙眉飞色舞，眼放精光，哈哈笑道：“果然是好酒！入口辛辣，而后清爽，竟让人有一种神仙也似的感觉。苦而后甜，如履人生，此等美酒，岂能不好好再喝他几壶！”声音清脆响亮，极是高兴。
贺云冲笑道：“好小子，喝了大哥一杯上好的‘龙胆青蝎酒’，还嫌不够么？来，举杯，大哥再给你来一杯‘蚕符销魂酒’。”话音方落，从袖袍中拿出一幅图纸，上面山川秀丽，云飞鹤舞，一个娇媚女子正向天际痴痴凝视，也不知在想什么。
帝泽龙瞧得出神，忽见贺云冲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巨大的青毛血蚕，灰足赤目，嘴角“咝咝”作响。
贺云冲将那青蚕凑到图前，它竟如食嫩叶般，飞速地将那图吃入体内，若风卷残云，鲸吞四海。不消片刻，偌大的图纸竟被它蚕食干净，腹鼓如球，通体红胀。
贺云冲在酒杯中倒满酒，随手将那青蚕抛入杯中，笑道：“小子，我这杯‘蚕符销魂酒’，你可有胆量一喝？”
帝泽龙瞧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只见那青蚕在杯中上下翻涌，左右游摆，浑身莫名地惊起一阵咯瘩，如被千蛇噬咬，百蚁钻肤。见贺云冲目光灼灼的瞧着自己，帝泽龙猛地壮起胆，挺起胸，放声笑道：“敢喝，就算大哥放一只蜥蜴在酒里，小弟也会像喝燕窝般痛饮下肚，更别说一只区区的小蚕了！”话音方落，夺过贺云冲手中酒杯，一饮而下。
清酒入喉，泼辣刺痛，那蚕从喉中朝他五脏六腑中钻去，上下翻腾，仿佛万箭穿心，千针刺骨，疼得他牙关格格乱撞。饶是如此，他也未哼出一声。突然后背青光怒放，只觉有万千针线缝补着他的皮肤，销魂噬骨。
不命过了多久，那痛感才渐渐消失，背上冷汗尽出，仿佛有一个东西粘在背上。刚欲伸手去摸，却听贺云冲惊道：“别摸，那可是宝贝，摸坏了可就不好啦！”顿了顿，笑道：“小子，这酒味道如何？”
见贺云冲神色颇为紧张，帝泽龙便放下双手，笑道：“味道极差，损心摧肠！”贺云冲脸色一板，眉头一皱，又听他道：“但这酒乃是大哥的一番美意，别说这杯苦酒，纵使是一壶尿，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狂歌痛饮。”
听他慷慨陈词，言出肺腑，贺云冲极是感动，笑道：“小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哥这酒可是藏有一件宝贝。古往今来，多少人为它抛头酒血，亡魂丧魄，最终无缘宝物一面，可现在却到了你的肚里。嘿嘿，有你这等肝胆相照的兄弟，我这作大哥的又怎会亏待于你。”
帝泽龙奇道：“宝贝？什么宝贝竟能让这许多人舍命争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