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爱错》 第1章 在线阅读
一盆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流水价送入侧妃的新房,而这边厢,一盆盆血水正从我的房里往外端。
“怎么回事?”端着脏水的丫鬟与新人擦肩而过时,他一脸嫌恶的问道。
“禀王爷,王妃小产了。”
“真晦气,拿远点儿,别冲撞了新王妃。”
新王妃?萧景逸,你大概忘了,林婉儿再怎么受宠也只是侧妃。
我才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是大渝国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你当初三媒六聘娶回来的王妃。
当初我与萧景逸的结合是大梁国的皇帝,也就是萧景逸的亲哥哥一手促成的。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场婚姻于我,是去圆一个叫作“爱情”的梦想,于他,却是一场没有一丝爱情,只有嫌恶的政治联姻罢了。
回想那时我还曾忍痛割舍了故乡的一切,不远千里,满心欢喜的来到大梁与他完婚。
呵呵,真蠢。
02
次日不到五更,隔壁院便闹了起来。
据说是新夫人为了立“贤妻孝媳”的人设,放出话来说,即日起,凡府中女眷每日比以往早起两个时辰,天不亮就要到家祠洒扫跪拜,以显孝心。
对了,林婉儿进门以前就得到了萧景逸特许:侧妃入府主事,一应家事皆由她说了算,不必请示王妃。
“王爷这样宠爱妾身,将王妃的特权许给我,只怕姐姐心里会不高兴呢。”林家的小白兔眉花眼笑,柔若无骨的依偎在萧景逸怀里,娇声娇气的道。
“怕什么,我就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才是我萧景逸最钟爱的女人。”
当林婉儿的通房大丫头翠儿进来通报的时候,我还躺在榻上无力起身。
她眼角扫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补一句:“我们主子说了,王妃忧思郁结,身子懒怠些也是有的,若不去也可,就只怕底下人嚼舌头,说您身为一府主母,不能以身作则,如此便不好服众了。”
我心中明镜儿似的,她这是恨我昨日冲撞了她的喜事,明知我刚刚小产身子不适,还硬要我去跪家祠。
好个林婉儿,你我之间前债未清,我本有心放你一马,你倒先欺上门来了,既如此,就别怪本公主跟你旧账新仇一块儿算。
“殿下,这林婉儿太欺负人了,我们去找王爷给你做主!”我的贴身女使杏儿愤愤的道。
她是我从大渝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从前称呼我公主殿下,叫惯了,便没改口。
找萧景逸?哈,要是他能靠得住,母猪怕是要上树了。
“不必,区区一个林婉儿,我还能料理。”
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在冒血。
萧景逸,曾经情深似海,俯在我耳边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人是你。
本该给我保护,为我出头的人,也是你。
03
这林婉儿如今入王府当了侧妃,不想行事却还这样小家子气,她以为此举既可在萧景逸面前搏一个“贤良”的名儿,又能借此打压我,给我罪受,却不想其实早已吃了一个暗亏了。
宁王府的下人岂是寻常人就能当的?平素各个皇亲贵胄、重臣府邸之间互通消息,都要靠这些人。
而林婉儿一进门便立下的这条规矩算是将满府的下人都得罪遍了。
我神态自若的跪在祠堂里,跪得那叫一个踏实。
不久,林婉儿和萧景逸也到了。
可让我疑惑的是,他们一个从自己房里过来,一个却是从书斋的方向过来的。
昨夜是他的新婚之夜,难道萧景逸没跟林婉儿同房吗?
想到这,我赶忙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要瞎想。
我的心已经随着我的孩子一齐死了,从今以后他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果然不出我所料,三日后,林婉儿刻薄寡恩、苛待下人的名声便在京城的各大府第之间不胫而走。
“这几天京城上下都传开了,说宁王府新纳的侧妃是个十分不晓事的,听说就连太后宫里也听到了风声,太后大娘娘一提起这个林婉儿就直摇头呢,我不过照您的吩咐在下人中间随口挑拨了几句,想不到竟有如此奇效,公主殿下这一招真是高明!”
杏儿早起上街探消息,回来就眉飞色舞的禀报道。
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说到底还是她林婉儿自掘坟墓罢了。
也是,从小没当过主子,一朝得势便只会媚上,又哪里懂得驭下的思维。
第四日,太后宫里传信,将宁王府的新妃掬进宫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通训诫。
对了,当今大梁国的太后也是萧景逸的母亲。
听说林婉儿为这事觉得委屈,跑到萧景逸面前哭过好几回。美人梨花带雨,想来萧景逸又该心疼了吧?
我单手支颐望着窗外,思绪渐渐飘远。
04
我叫顾安澜,生长在淮水边的大渝国。
我的父亲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而我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宠爱的小女儿。
淮水两岸自古便不太平,时常闹水患,那一年,河下游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淹没良田千顷,淹死国人无数。
正在父皇与文武百官一筹莫展之际,我出生了,不知怎的,原本湍急肆虐的河水顿时平缓下来,不出两日,淮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驯顺。
父皇得知消息,高兴得当时便从龙椅上弹了起来,冲回后宫,一把从我娘手里抢过还在襁褓中的我,又抱又亲。
百官纷纷上奏,说我是上天降下的祥瑞,预示着大渝风调雨顺,国祚永昌。
父皇哈哈大笑,当即为我赐名‘安澜’。
安澜,既指平息洪水,又有止息干戈之意。
就这样,我自小被父皇捧在手心里长大,他常说,我的澜儿是整个大渝国最尊贵的女子,不必学其他皇族女子的骄矜模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逍遥一世才好。
父皇的教诲我当然要身体力行。
五岁,我就敢爬上几丈高的宫墙掏鸟蛋。
七岁,我满皇宫追着我的八个皇兄打,倒不是我战力特别强,而是有父皇的命令,他们谁都不敢还手。
我的声名日渐恶劣,从天降福星的九公主变成了人见人躲的混世魔王。
父皇端坐在案几前,看着大臣们数落我的奏折堆得山一样高,笑得合不拢嘴:“很好很好,我的女儿就是要这样明媚爽朗,肆无忌惮才好。”
05
直到我十岁那年的生辰宴上,父皇终于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对他说,我想习武,将来领兵上阵杀敌。
后来听母后说,那一夜父皇把自己憋在寝殿里,一宿没合眼。
第二天他便昭告天下,不惜一切财力物力,为九公主遍寻武学名师。
“澜儿,朕曾说过,你是朕最心疼的小女儿,这一世,你爱怎么便怎么,不论何时,只要有父皇在,自当护你周全。”
九年后,我成了大渝国唯一也是最年轻的女将军,为父皇领兵镇守北境。
也正是这一年,我命中的劫数,那个我爱得最真也伤我最深的男人,萧景逸出现了。
萧景逸,隔壁大梁国皇帝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弟弟,十六岁敕封亲王,常年在外领兵,为梁帝四处争战,人称常胜将军,大梁国第一武将。
常胜将军?有意思,我倒要看看,碰上我‘红缨一绺,七尺银鞭’的顾安澜,他还能不能讨得了好去。
初次在沙场上见到他时,我呆住了。
看见他银袍白马、玉面寒枪,在战阵中呼啸往来,我的心蓦然间动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瞬间笼罩全身。
第一次交手,我便知传言不虚,此人无论兵法武艺都不在我之下。二次交手,我依旧找不到胜他的法子。
正当我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能赢他的时候,二皇兄自京城赶来看我。
二皇兄是几位兄长之中最疼我的,也是父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
百官皆知,二皇子政务最勤,心思也最深,最像我的父皇。
没错,父皇其实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之所以对我例外,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人间理想,是可以不受皇权拘束随心而活的另一个自己。
我心中清楚,皇兄此来,名为看我,实为督战。此一战至关重要,若不胜,必会危及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