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 第2章 在线阅读
我不知道人们眼中的私家侦探是什么样子的，或许是某知名动漫里永远沉睡的大叔，是永远长不大的万年小学生，是破案之前势必要赌上自己爷爷名义的少年。又或者，是像电影里描述的那些落魄侦探，依靠寻找丢失的猫猫狗狗，以及搜集自己另一半出轨证据为生的人。
对我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没有任何保障，吃了上顿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下顿的职业。如果不是吴永泉的忽然出现，或许我这辈子都舍不得穿上一件超过一百块的衣服。
有人问过我，既然这个职业无法保证我的生活，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坚持？
为什么？
其实并没有为什么。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要工作，为什么要结婚生子。
我是个固执的人，我想要了解隐藏在表面下的真相，仅此而已。
我至今记得吴永泉当时的样子，他坐在轮椅上，穿着一件纯棉的长袖。分明是夏天，却披着一张毛毯，身子甚至在微微发颤。
他的眼神里看不到光，像是蒙了一层雾，看起来有些发灰。但就是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我却依旧找到了一丝商人的狡黠。
或许就是这一丝尚存的神采，才会让他出现在我的事务所里。
“有人要杀我！”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或许是因为憔悴的原因，显得有些无力。
他在阐述这些事情的时候，陪伴他的人都在事务所外面——他的养子吴迪，妻子初雪，还有他的私人医生和男秘书。
“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想要杀死我的人是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笃定，就仿佛他觉得我一定可以找到，又仿佛是这件事情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办到。
我曾经疑惑为什么吴永泉会找到我，毕竟我在这座城市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但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他的病，再加上他在这座城市里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所以，有些事情不能摆在台面上说，越隐蔽越好。
所以，委托一个像我一样没有名气，甚至对他毫无威胁的人，无疑是不二之选。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定金，你必须随时向我汇报你调查到的线索，任何线索。只要你找到了那个想要杀死我的人是谁，尾款我会给你三十万。”
在我的印象里，商人都是狡诈的。他们满肚子花花肠子，咬文嚼字的想要从你这里捞到那份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油水。而现在，我并没有在吴永泉的语气里感受到“商量”的意思。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五十万足以让我欣喜若狂，根本无法拒绝。
当时的我并没有立刻接下这个委托，毕竟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尔虞我诈是常态，不是我能够轻易插足的。稍有不慎，即便我能拿到这五十万，也没有命去花掉它。
可不得不说的是，这五十万对我来说，的确有不小的诱惑力。
“吴先生，您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有人要对你不利的？”我想先了解事情的原委，然后在做回应。
“我不记得了。”
他像是想了想，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头疼。片刻之后，才慢慢地回答我。
“那么，你有没有怀疑过你身边的人？”我瞥了一眼窗外，看到守在事务所外面的人。
吴迪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初雪则是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对周围的事情丝毫不关心。私人医生的年纪和吴永泉差不多，面相看起来很老实，安静的站在一旁。至于那个男秘书，虽然一脸严肃，但我还是注意到他的眼睛时不时会瞄一眼初雪。
“你是说他们吗？”吴永泉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害我。”
“这么说，他们是您最信任的人？”
“他们是懂得感恩的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
“吴迪是我收养的孩子，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我收养他的时候，媒体还才放过我。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为人我很了解。至于我太太，我在她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出现，所以，我知道我在她心里的位置。老王的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永泉顿了一下。可能是担心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老王”是谁，于是给我介绍了一下。
“就是我的私人医生，他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很小就认识了。至于小郑，就是我的秘书，他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
听到这里，我觉得有些可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这几个人去帮他调查。当我将这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吴永泉没有立刻回答。
他皱着眉，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然后他张开嘴像是想说什么，可终了，什么也没有说。
我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我知道他有所顾忌，担心我是否能够保守秘密。于是，我告诉他：“吴先生，您放心，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否则的话，我们是不可能在这一行干下去的。”
“其实......”
犹豫了一会儿，他说话了，“其实，他们不相信我。”
“不，应该说，他们不相信有人要杀我。”可能是担心我会误会，他很快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我的病，所以，他们觉得是我太过紧张和警惕，从而才会产生有人要杀我的错觉。”
“那么，您为什么知道这不是错觉呢？”
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也不算问。如果他愿意告诉我，自然会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说出来。如果他不愿意说，即便我问了，得到的也只是一个表面上的答案而已。
况且，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身边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才对。除非，那个要杀他的人，就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一次朝窗外望去。外面的四人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动作，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那个私人医生的脸上多了一丝紧张。
“我是病了，不是傻了。是不是错觉，我还是能分清的。”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的记忆越来越差了，我甚至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耳边会忽然出现一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重复着......”
“重复着什么？”我有些好奇。
“重复着......”他又想了一会儿，“对了，那个声音让我去死。”
“你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吗？”
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声音太小，我勉强能听到一些，至于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从他刚才的描述中能够判断出那个声音应该从很久以前就出现了，并且一直在重复相同的话。可是，如果他真的重复听到这些相同的话，真的会判断不出是谁的声音吗？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吴先生，您刚才说的那个声音，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吧。”
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耸了耸肩，和他这类人交流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您说过，您的记忆越来越差了，所以，只有当这个声音很长时间没有出现，您才会记不起来。”
话虽如此，但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远不止此。如果吴永泉觉得有人要杀他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诡异的声音，我觉得并不可取。毕竟，这种东西没有办法当作一句，也没有办法根据这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声音来查出那个要杀死他的人。
不过，我还是接下来这个委托。倒不是因为他给的酬金，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我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极大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