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祭月》 第3章 在线阅读
我的灵魂跟着谢与归飘回了谢府
陆华蓉已经候在廊下了
见他归来，连忙上前，殷勤地为他端茶宽衣
表妹，这些事交给下人做便是，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谢与归同她说话时，眉间尽是温柔
这样的一面，我很久没有见过了
谢与归如今恨我厌我，可他幼时，也对我好过，会像真正的兄长一般带我读书捉鸟，拍胸脯承诺会保护我
只是那时，我还只是个丫鬟的女儿
我娘和丞相私通的事还未被抖出
直到夫人撞破他俩的丑事，知晓了我的来历，气急攻心，撒手尘寰
谢与归从此后便恨我入骨，不承认我是他妹妹，不准我以庶女身份入族谱，更是无数次咒骂我去死
我也曾试着讨好他，低眉顺眼为他端茶做点心
可无一例外，碟盘尽数被他摔碎在地，骂我可笑可鄙
下人们也会当着我的面埋怨，我给他们添了多余的收拾活
我便极少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厚着脸皮在中秋例外了一回，结果还是一样的，在他眼中也只配当狗食
抱歉表妹，说好了这段时间要多陪你的，但公事实在繁忙……
表哥，你都陪我好好过了中秋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刹那，我忽然感到难过和心痛起来
是啊，在我被虐杀的那个中秋夜，谢与归正陪着陆华蓉逛灯会
中午被谢与归踢了一脚后，我还是不甘心独留府中，傻傻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于是，我亲眼看着谢与归牵着陆华蓉的手，为她猜灯谜，为她射头奖
她要上台献舞，一向不喜抛头露面的谢与归还是无奈地跟上台，为她弹琴伴奏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拖走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台上，琴声和鼓点声盖住了我的呼救声
少君引我升玉坛，礼空遥请真仙官——
伶人唱词中，乐声奏至最高潮
陆华蓉的舞步轻盈热烈，宛若月下绽放的血色红莲
而滴滴鲜血自我额角滑落，脑后被砸的剧痛蔓延全身，我再没了挣扎的气力
远处的人群依旧热闹着，一柄刀锋割开了我的面容
毛骨悚然的血肉切割音，仿若也成了那月下舞的伴奏
一曲舞毕，台下掌声若雷，我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这个中秋夜，哥哥应当是开心的吧……
我想看看，看最后一眼……
可就在偏头的一瞬间——
啊
凶手狞笑着，挖去了我的双眼
明明，此刻已经是鬼魂了
可回想起那夜的场景，钻心入骨的疼痛，仍在一瞬间弥漫全身，使我动弹不得
大少爷大少爷
熟悉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我的丫鬟小翠快步跑来
小姐三日不见踪迹了，您可知她去哪了，奴婢担心得很……
我的一颗心再度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三日
谢与归眉头一皱，快步上前问话，竟然连莫要唤她小姐这句口头禅都忘了
是、是，就是三日从中秋小姐出门……
表哥，你莫急陆华蓉笑着打断了小翠
其实，我昨夜倒是见过听音了
那时候府中丫鬟们都歇下了，我听见她卧房有动静，以为闹贼，慌忙去看，却发现听音背着包袱，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我当时多问了几句她要去哪儿，却被她一通训斥，说不关我的事……
我愣住，看着陆华蓉
为什么……她要说谎
昨夜见过我
我分明在三日前，就已经死了啊
陆华蓉表情委屈，谢与归却脸色难看起来
他几步走到我的卧房，只见梳台大开，首饰被清扫一空，衣柜中的我最常穿的裙裳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这个杂种不过就是中秋当日骂了她几句，还闹起离家出走来了
不，哥哥，我从未起过离府的心思
我还记得你幼时待我那些好，这十年，是回忆里你给我的那些光亮，一直撑着我熬过府中岁月漫长啊
我急得在谢与归身边飘来飘去
陆华蓉关切道表哥，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找个屁
古板如谢与归，竟被气得吐了如此詈语，连小翠都吓住了
他从我身体穿过，目露阴沉和厌恶
她死远点最好刚好，你我大婚这等喜事也不用看见她免得沾染晦气
大婚……
谢与归和陆华蓉要成婚了
府中上下近日忙个不停，竟是在准备谢与归的婚事
但却未有一人跟我提过
原来，我还不如下人，连兄长大婚这种事都无权得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