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非云也》 第3章 在线阅读
9
那天我和陆昭昭聊了很久。
我几次想告诉她，我其实是江月盈，到头来还是没有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此所谓借尸还魂，实在太过离奇，陆昭昭不一定会信我。
之后陆昭昭总会见我。
对此沈淮安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甚至是乐意见到我和陆昭昭和睦相处的。
因为现在的陆昭昭可以供他怀念江月盈，而江盈盈能让他看到之前鲜活的陆昭昭。
我们都变成了沈淮安想要的一个符号。
他给了我们安逸舒适的生活，除了不允许我们成为自己以外，没什么不好的。
在和陆昭昭一次又一次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她和沈淮安的过往。
沈淮安有着一张好看的皮囊，而且作为有着无上权势的皇帝，他只要稍稍有些偏爱，下面的人就会费尽心思将陆昭昭捧上天。
是以陆昭昭入宫不过短短一年，就已经坐到了妃位。旁人见都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她可以随手丢着玩儿。
而那个时候，孝慈皇后已经去了几年了，没留下子嗣，自然也没多少人怀念。
宫里的人都长着同一条舌头，全仰仗着沈淮安生存。他不想让陆昭昭知道的事，陆昭昭就不会知道。
沈淮安用着温柔的调子告诉陆昭昭，他更喜欢沉静自持的她。
是以陆昭昭一日比一日更像江月盈。
直到某一天，她遇到一个宫里的老人，对面脱口而出的殿下让陆昭昭起了疑心。
沈淮安没想到陆昭昭的性子比他想象中的还烈。
他们生了嫌隙。
江盈盈就是在这个时候入宫的。
陆昭昭捧着茶盏“我见你第一面，就清楚了我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地位。”
所以这才是陆昭昭被气病两个月的缘由。
江盈盈的出现是打在她脸上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淮安借由江盈盈告诉不听话，闹脾气的陆昭昭，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和江月盈，陆昭昭很像的女人。
所以陆昭昭在沈淮安心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到我要快死了的时候，他又开始爱我。替我改了封号，处置了你，像是对我一往情深。”
我看着陆昭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从前我以为，嘉字是他对我的爱。”陆昭昭难掩其嘲讽之意“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孝慈皇后没能生下来的那个女儿。他原是打算给小公主取名嘉善，所以才把嘉字给了我。”
第一次听到女儿的事，我有些愣住了。
我曾经是和沈淮安有过一个孩子。
在他登基一年后，我就有了身孕。如果是个儿子，便是他的嫡长子。
可惜那个孩子没能生下来。
七个月的时候，我误食了有堕胎功效的糕点，小产后身子亏损极为严重。
太医们费尽心力替我调理，我还是没能挨过承平二年的秋天。
当时沈淮安为了顾念我的精神和身体，没有向我提起过那个孩子的事。
所以我都不知道，沈淮安其实给我们的女儿把名字都取好了。
“我从入宫，就只是孝慈皇后的一个影子。”陆昭昭下了论断。
可是没有人是生来就应该成为别人的影子的。
10
我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见到我的父兄。
年关将近的宴会上，我也得以出席。
陆昭昭坐在右首首位，而我却坐在了沈淮安身边。
起初我不懂他为何这样做，直到我对上了兄长厌恶的目光。
我想移开目光，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父亲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头上已有花白之色。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找借口溜了出去。
“哥哥。”我小心翼翼的唤住兄长。
“江婕妤，还请慎言。臣可担不起您这一句哥哥。”
“哥哥，我是月盈。”
兄长勃然大怒，打断我“江婕妤，小妹已去，逝者为大。”
我急切的前进几步“哥哥，我真的是月盈。你若不信，我可以说出我们之间的所有旧事。”
江盈盈这张脸和我本就相似，再做出一样的神情，兄长也忍不住晃神。
“哥哥可以随便问我。”
兄长从小疼我，我一直和他亲昵，许多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他也就信了我。
“月盈。”兄长轻轻唤了我一声儿。
泪珠滚下，模糊了视线，我不住点头，带着哭腔“哥哥，是我，是我。”
这次相认时间紧迫，来不及和兄长再叙旧，我先问了我最关心的事“哥哥，你对现在这个江盈盈了解多少？”
兄长叹了口气“没多少了解，只知道她是去岁入宫的。”
“淮安......”脱口而出的淮安哥哥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我就反应过来，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陛下“陛下对我的死，是什么态度？”
通过和陆昭昭的交谈，我开始怀疑沈淮安对我的感情。
我很怕我们之间的情谊到头来都只是一个谎言。
不过既然有了疑心，不查个清楚，也实在令人难以安眠。
我是可以忍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的。
毕竟在他眼里，我只是作为陆昭昭替身的江盈盈，而不是与他年少相识的江月盈。
兄长沉默了片刻“你死后，陛下为你举行了盛大的丧仪，上了孝慈的谥号。承平三年也未曾选秀充盈后宫，看起来是情深义重的。”
“看起来？”我抓住兄长话里的问题。
“你一向对他情深。不过很多事情人死如灯灭，再去探究，也是没多大意义的。”
我还来不及告诉兄长，我对沈淮安已经开始死心了，就听见有侍卫过来的动静。
兄长快步离开之时，我托他去帮我查一查江盈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