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斐然的记忆像这样逐渐恢复,那总有一天他会想起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或者说想起和许婷婷的爱情。
那或许我的麻烦,不用等到三个月后再结束。
我突然对生活充满期待了。
如我所想,周斐然的记忆逐渐恢复了。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早上,他突然说想去看看我父母。
「我早该想到的,」他说:「你被我伤成这样,爸妈怎么会放过我呢...」
「你别叫他们爸妈。」我冷冷地打断他:「那是我父母,不是你的,你也不要去看他们。」
说完,我丢下面如死灰的周斐然离开了家。
我买了一束花就驱车赶往了公墓,这几年我来的频繁,每次都要在父母墓前哭上一场。
我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宝,在父母离世前,我吃过最大的苦就是陪周斐然创业。
我们婚后的第三年,我的父母死于车祸,没来得及留下任何话。
父母出事的时候我和周斐然都在国外,我们收到消息往回赶,还没登机,我就成了孤儿。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接着,我腿一软跌坐在地,来来往往的异国人不知所以得看着我,周斐然蹲下身沉默地将我抱起。
我像飞越海洋的孤鸟,找不见来处看不到归途,唯有这一方怀抱得以让我落下。
长途跋涉后我站在父母的遗体前看了很久,眼泪却流不出来,好半晌才突然抓住周斐然的手说:
「斐然,弄错了,这不是我的父母。」
我状若癫狂,下意识的拒绝那熟悉的面容就是我的父母。
周斐然紧紧抱住我,似乎要把我融入骨血,眼泪滴在我的脸上、脖颈上,我抬起头想问他为什么哭,这不是我的父母啊。
一滴泪不偏不倚,掉在我的眼睛上,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像他替我哭了一场。
葬礼我过得昏昏沉沉,一切的流程都交给了周斐然,他牵着我,向每个来吊唁的人道谢。
所有人都很关心我的状况,但我还是无法处理任何信息,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直到遗体火化,我看着被推走的父母,莫大的恐惧和悲伤涌向我。
我下意识奔向他们,还没跑出去一步就被周斐然抱进怀里。
我在他怀里挣扎、哭喊,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
周斐然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说:
「还有我在,我永远陪着你。」
那时候我们都没预料到,永远也是有期限的。
葬礼后周斐然站在我父母的墓前,做出了许多期限是永远的承诺,我们一开始总是一起来的,后来逐渐只有我。
我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有灵魂,也不知道父母看到如今的我会有多难过,只知道这里能让我诉说委屈,就算得不到回应。
我把最近的烦心事絮絮叨叨的和父母讲,讲起周斐然失忆,像讲笑话一样说:
「爸、妈,你们知道吗?周斐然第一时间居然觉得自己穿越了,多荒唐啊。」
「要是三年前他这么说我可能还会高兴,但是现在我只觉得心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自由呢。」
我叹了口气,被风轻轻吹散,那些树影摇曳和夏虫嗡鸣都像父母温柔的回应,我笑了笑,温声说: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哦。」
一转身,看到周斐然安静地站在身后不远处,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我...问了妈妈,她告诉了我地址。」周斐然开口,声音有些哑:「对不起卓艺,我只是想来看看。」
我没说话,收拾了东西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又说话了。
「卓艺,我该怎么办呢?我好像真的没资格求你原谅了。」
我侧头看他,毫不留情:
「你失忆了才会这么想,等你想起来,只会觉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