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具冲击性的言论,痛苦地抱住脑袋蹲了下去。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怎么敢不爱你啊...」
我没有答案。
周斐然的工作耽误不起,他在了解具体情况后回到了「卓然」继续工作。
他刻意跟我保持同进同出的步调,公司里的人又开始猜测我们大概和好了,但看我冷漠地态度又不敢确定。
谣言传着传着,就成了喜闻乐见的「浪子回头,追妻火葬场中」的戏码。
股东乐见其成,对他们来说这种夫妻店就是要表面和谐,私底下又互相制衡才不会变成一家独大或者像以前一样炮火连天。
但总有人会着急,比如许婷婷。
由于上了黑名单,她进不来写字楼,只能通过「飞艇工作室」的合作项目约见周斐然。
周斐然显然还没想起工作室这一茬,态度认真的赴约了。
没多久黑着一张脸回来,怒气冲冲的闯进我的办公室,又在看到我时哑火。
我皱眉等他的下文,他踌躇着开口:
「你知道飞艇工作室的事吗?」
我挑眉,有些好笑:
「你该问谁不知道。」
他大概想说自己,又憋回去了,随后他期期艾艾道:
「你怎么不阻止他,他用的夫妻共同财产吧。」
「谁知道。」我翻过一页文件:「我哪有资格管你的财产构成。」
他下意识反驳:
「不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如今的周斐然不知想起了多少,总是执着将自己和出轨的周斐然区分开来。
我觉得无趣,埋首在文件里不再搭话。
周斐然自顾自地说: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是他呢,万一我真的是继承他记忆穿越来的周斐然也说不定啊!」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为了挽救你们的关系!等你原谅他,一切就可以重新来过!」
周斐然兴奋地说,似乎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假设。
我兴致缺缺,反问:
「凭什么?」
「啊?」
「凭什么要我和你重新来过?你失忆了,造成的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是穿越的,那你就不需要为他造的孽负责吗?」
「周斐然,生活不是游戏,没有读档重来的说法,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因为遗忘而抹去,我想要新的开始,你明白吗?」
泰戈尔说:如果一件具象的物品破损了,还可以用榫钉结合;但是如此长时间分离的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明显的边缘,也就无法再拼接在一起。
我和周斐然之间的感情早已终结,我们的分离并非完好的镜子一瞬间破碎,而是裂痕丛生的镜子在某一刻终于分崩离析。
我们相爱了那么久,遗忘起来却那么快。
周斐然不再说话了,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又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回到家时他照旧准备了晚餐,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招呼我吃饭,眼神里带着祈求的意味。
我们沉默地吃完饭,像陌生的室友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里,我被声音吵醒,发现在客厅看录像的周斐然。
看桌上的光碟数量就知道,他把我们所有的录像都翻了出来,从我们的大学看到他出轨前最后一次家庭旅行。
他见证了一对恩爱的佳偶,从校服到婚纱的全过程,就像电影一样,结尾也是甜蜜的。
「故事停在这里就好了。」他说着,看向视频里最后一次家庭旅行:「我宁愿自己在那时候死去,你会伤心难过,但至少还是爱着我的。」
我不置可否,其实这三年里我偶尔也会把这些翻出来看,自虐般哭哭笑笑。
每当那个时候,我也会希望他能在我最爱时死去或是让我死在他最爱我的时候。
那之后的背叛、伤害都不会发生,至少我们以后回想起来,记忆中的彼此也不会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