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从厢房的外面走入了一个身着儒雅白衣的人,看着人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腰间配着美玉,乍一看去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不等崔佑开口,那人便快步的来到了桌前,他先是看了一眼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洛离,待看清了洛离侧面睡容不由便为之一振。
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却被一旁的崔佑尽收眼底。
白衣公子哥儿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伸出手想要去拍醒洛离。
“她喝醉酒睡着了。”崔佑一只手挡在那名白衣公子的面前,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
此时见崔佑这般阻拦了他的好事,白衣公子眉头一皱面露不悦的向崔佑问道:“你谁呀?”
被那白衣公子这么一问,崔佑倒是傻了眼,在搔了半天脑袋之后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身份:“她的驴夫。”
看着崔佑那般抓耳挠腮的样子,白衣公子低头暗自一笑,仰着头对崔佑自我介绍道:“在下候跃白,长安本地人士,家父是礼部的尚书候文平,见你家小姐面生还配着剑想必是个浪迹江湖的女侠。”
“侯某生平最喜欢结交四方侠士,今晚看你家小姐又醉成这样若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客栈留宿也是极不安全的,委实有些担心。若是愿意的话你现在就带着你家小姐来我府上留宿一晚,交下我侯某有意想交下你们家小姐这个朋友。”
候跃白说了一大段的酸文,简而言之便是老子是个官家公子哥,今日看上你家小姐了想带回家亲泽一番......
一向不善拒绝与人的老好人崔佑却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脸色平常,只是不带笑。
傻子不笑,就看不出是个傻子了。
候跃白立马做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随手便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崔佑。
后者却并未将银票结果反而一脸茫然的向候跃白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候跃白扯了扯嘴,心想着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于是便继续道:“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够你这样的开销十年的了。”候跃白说着眼神又一次不经意的朝着洛离瞥去,待再次美美的扫了一眼洛离的睡颜后暗自的吞了一口唾沫。
“你家小姐就这样睡在厢房之中着实是不太安全,还是让本公子带她回府安排一间上等的客房比较妥当。”候跃白说着,便将手中的银票再次朝着崔佑一推,“你也行个方便,别不识好歹。”
那痴儿依旧执拗的摇了摇头,将身一侧,把熟睡的洛离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见到这个衣着破烂的驴夫再三的拒绝自己,候跃白的神色也随即变得阴沉起来,他压低了嗓子朝崔佑问道:“你这下人是不想给我面子咯?”
崔佑再次摇了摇脑袋解释道:“你不是好人,眼神像狼。”
被崔佑这么一点破,候跃白顿时心中一惊。但是随即再看看衣衫褴褛像个傻子一般的崔佑,心想道:我堂堂尚书家的公子还会怕这样一个傻子?
候跃白便面色发狠对傻大个威胁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带着你家小姐进府,还是我打断你一条腿扔出长安城?”
崔佑一听心中顿时有些害怕了起来,身体也下意识的朝后仰了一下迟疑的向候跃白问道“能......能不打架吗?”
候跃白以为崔佑是怕了自己,顿时扬了扬脑袋面露不屑的说道:“自然可以,我也只是想请你家的小姐来府上做客罢了,所以说万事以和为贵,没必要动刀动枪。”
崔佑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低头轻声喃喃道:“那还是打吧。”
其实在候跃白来到清湖客栈之时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比起候跃白他爹侯文平,这个儿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侯文平的人品上至朝野下至民间那口碑都是相当不错的,而却又偏偏生了一个纨绔无赖的儿子。不好读书无所事事,沉迷女色之中不可自拔,十六岁之时便已经吃遍了长安城中的每一处烟花柳巷、风月青楼。而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好上了玩弄江湖女侠这一口。到处打着广交四方豪杰的名义去接近那些佩剑的佳丽,本身就有着一副好皮囊,加上文质彬彬又能口灿莲花也惹得不少不经世事的侠女们着了他的道。而若是软的不成,那就灌酒下药怎么阴损怎么来,一时间长安城中被骗了贞操的侠女们光是自杀的便不下三人,而候跃白的恶名也就随之远扬了。
可是百姓对这样的迢迢恶行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这家纨绔他爹是当朝礼部尚书,谁让被害的姑娘们都是江湖人士难以于朝廷对抗呢。更可恨的是即便想要刺杀候跃白也得先过了他身后两名重金请来的护卫那一关。两名护卫是对双胞胎,金陵人士,江湖人称二人为四手刀客,哥哥张元乃是井下江湖试武榜中排名第七十三位的高手,弟弟张正则稍微靠后一些排在第八十位。
两人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刀客并且能够在试武榜之上占有一席之地,因此实力不容小觑,更为可怕的是二人皆用双刀且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二者在配合时能够彼此心意相通相较他人会更加的默契,两人联手甚至可以和试武榜上的排前六十的两名高手一决胜负。
有着两名武功如此高强的护卫,候跃白则是在长安之中更加的肆无忌惮,不过好在他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逾越规矩的底线,从始至终都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加之侯家上下也就这么一根独苗,因此侯尚书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就注意到候跃白来到清湖客栈的人们一听厢房之内要打架,顿时间便将厢房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样子这只色猴子又要对哪家侠女下手了。”
“你看这桌子上喝醉了酒睡过去的姑娘,啧啧啧,倒是真有几分姿色啊,可惜咯到头来好白菜总是让猪给拱了。”
“那坐在椅子上的是这位小姐家的随从把,肯定是想要护主,估计免不了被打断一条腿之后从长安城楼上丢下去的命了。”
人们在外围小声的交头谈论着。这时候跃白朝两名护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张元从候跃白身后站了出来吼道:“小子你是自己乖乖的伏首认罪,让公子将小姐带回去,还是我们上来帮忙?”张元中气十足的一声喊话吓得四周的看客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这引得崔佑眉头一皱,他急忙看了一眼洛离,见到那小狐狸睡的依旧超然世外,还时不时伸出手摸一摸嘴巴上流下的口水扭着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开来,不自觉的咧嘴笑了笑,这笑容又让自己成了一个傻子。
见对方不但将自己的威胁视若无物,而且脸上还显露着这般傻样的表情嘲讽自己,张元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怒从心中起一提手中的大刀便欲朝崔佑砍去。
只是这气势如虹的刀在挥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停了下来。
原来还不等张正出手,那个大傻子便已经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张正原先还以为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应该还有些本事,结果不待自己出手便已经害怕成了这幅怂样。因此便哭笑不得的将刀收回。
原先还在呼呼大睡的洛离也在众人的大笑声中醒了过来,她眼神眯蒙的对着四周环顾了一圈,接着便看到傻大个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于是便疑惑的问道:“傻大个,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待崔佑开口说话,一旁见佳人已醒的侯跃白便赶忙抢先一步的走上前去和洛离搭讪,在和洛离经过了一通客套的礼仪之后侯大公子便直奔主题的向其问道:“姑娘你看今日天色已晚,想必姑娘也需要找个地方留宿。若姑娘不嫌弃侯某寒舍简陋,大可到在下的府中住宿一晚。”
那米酒酒劲还未消退,此时脑袋还迷迷糊糊的洛离一听候跃白的建议顿时拍手叫好道:“住你家,成啊,刚好还省了住客栈的银子。”
原本还以为要钓到这般美艳的女子至少得多费些口舌,结果不曾想这好似小狐狸一般的女侠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侯跃白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起身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打道回府。”
但洛离刚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扯住了似的。转头一看原来是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崔佑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小狐狸看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傻大个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傻大个一脸焦急的朝着小狐狸死命的摇着脑袋小声的提醒道:“不要和他回去。”
“你傻呀?”小狐狸轻轻一跃拍了一下傻大个的脑袋说道:“有白住的地方咱们干嘛不住?好啦,好啦,麻溜溜的跟着本女侠走。”洛离不容分说的便反手握住了崔佑的手腕,大大咧咧的就将其从厢房中拖了出去。
围在厢房外的一众看客们原先还想着看看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是否有能力和侯跃白的手下一较高下。结果不待张正出手,那个傻子便已经躲到了桌子的下面,众人也只能是乘兴而来,一面失望着没能凑到热闹,一面惋惜着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要被那侯跃白这样的瘦猴子给拱了。
两众人就这样离开了清湖客栈朝着侯跃白的府邸快步的进发着。
心怀鬼胎的侯跃白虽然极其讨厌那个衣衫破旧好似个乞丐一般的傻大个,但碍于自己身边这位貌美如花的女侠好似和这人的关系不俗,因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只要你进了我家的门,即便你是长了翅膀的蝴蝶也休想再给老子飞出去。侯跃白心中如是想道。
此时已然是凌晨深夜,即便是在长安这样繁华的都城之中此时路上也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了。盛夏之夜晚风渐冷,即便耳边响彻着嘈切的蝉声,却依旧让人感觉那黑黢黢的道路有些渗人寒骨。
在几人行至一处废弃的庙宇之时周遭的环境却突然诡异的一冷,这般变化让侯跃白身边的两名护卫心头不由一惊。二人赶忙护在了侯跃白的身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远处一声锣鼓敲响,当!当!当!
完后便是一阵唱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丑时,丑时。”
本是那长安城里再正常不过的打更报时,却让所有人的眉头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借着那月光能够看见破庙前赫然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带着一副青铜鬼面,鬼面咧着血嘴似乎在朝众人呵呵的笑着。
人影道:“丑时到了,阁下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