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肾》 第3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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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陪弟弟去医院做透析了，出门前他就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医生把手术时间确定了。
半下午，爷爷去外面溜弯，妈妈在房子附近的地里干活，奶奶又给我端来了鱼汤。
我看着褐色的漂浮着不明灰质的液体，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说找张婶给我求了符，喝几次我体内不好的东西就全杀死了。
我摇头说不喝，她把脸一扳：“臭丫头，别逼我灌你啊！”
我接过碗闻了闻，有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在她殷切的眼神中，我松开手让碗掉落，汤汁洒了一地。
老太太立马变了脸色，随着“啪！”的一声，我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腾地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挥着右手往她那干瘪的老脸上扇去，直把她打得翻倒在地。
打完我还不解气，冲上去猛踹，嘴里吼着：“去死吧！”
那一刻，我只觉多年压抑的委屈、不甘和愤怒全都喷薄而出，倾泻到了面前的老妇身上。
刚开始，她还能吆喝出来，慢慢的没了声。
待她一动不动，我才停了下来，把手伸到她鼻子下探了探，还有呼吸。
我抓起她的头，让后脑勺朝下，然后猛地磕向地面。“咚”的一声闷响，我又重复了两次。
她彻底没了气息，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尸体，我的疯狂劲头过去，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了人，一时有些失神。
“天哪！”
妈妈回来看到这一幕，冲过来检查奶奶的伤势。当发现奶奶已是一个死人时，她结巴着问我怎么回事。
我没有隐瞒，妈妈吓坏了，不停把我往外推，让我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哭着摇头，妈妈近乎绝望地说：“他们回来会打死你的。”
“反正我都要死了,你想我死在外面没人收尸吗？”我看着妈妈，眼神变得坚定：“我把他们都杀掉，等我死后，就没人欺负你了。”
妈妈愣了，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几秒钟后，她搂住我，嚎啕大哭。
我清理了奶奶身上被踹的痕迹，对爸爸他们解释说，奶奶是自己不小心滑倒，仰面摔到地上出事的。
然而，奶奶脸上的巴掌印我没办法抹去。
爸爸提起板凳就朝我身上砸来，之后又是拳脚相向。
我被他打得蜷缩在墙角，妈妈过来拉他，被踹到一旁，弟弟不停嚷着“别打坏了我的肾”，爷爷也上前劝说“救勇娃要紧”，他才停了下来，但反手又给了妈妈两耳光，责怪她生了我这个“不孝子”。
我伸手拭去嘴角流出的血，知道自己挺过了第一关。
不出我所料，任他们再恨我，看在能救弟弟的份上，他们都不会打死我，更不会把我交给警察。
奶奶以意外跌倒摔死的名义对外发丧，张婶来做的仪式。她离开前，看着我，叹息着说了一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我以为她在感叹奶奶的命运，因为她和奶奶相识了几十年，而我与她并无交集。
出殡前夜，爸爸让我跪在棺材前给奶奶守灵。
我不爱奶奶，内心是拒绝守灵的；但我也不怕她，比起冰冷的尸体，有些人活着时更可怕。
所以，当所有人都散去后，早已疲惫不堪的我直接侧倒在地上睡着了。
迷糊间，我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我一个激灵醒来，仔细聆听，那声音又响了一次，像是指甲在挠木板。
我浑身汗毛竖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离这里，却又惊骇地发现，棺材下的油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这时，声音变了，不再是“吱吱”的挠响，而是变成了推动木板的声音。
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我看到棺材板慢慢被推开，一个黑影从中缓缓爬出。
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在我脑中爆炸，震得我昏厥了过去……
我醒来时，在一个昏暗的陌生环境里，床上挂着一副老旧的灰色蚊账。
“醒了，张婶，她醒了。”
是妈妈的声音，我侧过头，看到了妈妈焦急又激动的身影。
原来，那天清晨准备出殡时，我爸见我倒在棺材旁，以为我守灵偷懒睡着了，上前就踢了我几脚，我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准备继续打我，我妈上前护住我，并不断呼唤，我仍然不醒。
我妈感受到我浑身发烫，觉得不对劲，这时张婶来了，她就求张婶瞧瞧。
张婶摸了我的额头，把了我的脉相，又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眼睛，之后让我妈把我抱到她屋里，等这边下葬结束，她再回来处理。
张婶每天都用一种深褐色的水给我擦拭全身，当天傍晚，我的烧就退了，第二天，我虽然仍未苏醒，但不像之前那样什么动静都没有，有时会说几句梦话，第三天傍晚，我就醒了过来。
张婶问我那晚发生了什么，我努力回想一阵，讲了那似梦似真的经历。
妈妈问是不是我奶奶死后变成鬼了还在欺负我，张婶却反问：“她奶的死不是意外吧？”
我和妈妈面面相觑，神色难掩慌张。
张婶却没再追问，而是拿出一个香囊，让我贴身带着，说如今奶奶已经入土，下葬时她也做过处理，不会再有事了。
我惊讶于张婶会帮助我，非常感激，但想到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就无奈地说只有下辈子再报答她了。
张婶摸着我的额头，叹息道：“苦命的孩子。”
这时我才知道，那天张婶并非在哀叹奶奶，而是在可怜我。
我昏迷的几天，爷爷、爸爸和弟弟都来看了好些次，关心我会不会死，如果要死，就第一时间把我拉到医院，给弟弟移植肾。
我不禁庆幸，还好没死，我的计划还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