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寿钱》 第3章 在线阅读
厄运……
我记得爷爷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户人家不顾村长和族人的反对，打算举家迁出这座供养了他们一生的大山，带走本应该住进死人窑的老祖母。
结果他们出逃的前一晚，天降横祸，后院失了大火，把他们的家当烧得一干二净。
还是半夜闻到焦味的族人们，从床上爬起来帮忙扑灭的，一家老小都呛晕了，否则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经过这一遭后，那家人说什么也不肯迁走了，硬是把哭得天昏地暗的老祖母，打晕撂进了棺材里，心惊胆战地办完了丧事。
事已至此，父亲再悔恨也是徒劳的，询问张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解。
张伯先在我家门口洒了一把炉灶灰，据说有灶神的庇佑，能够防止鬼魂接近。天一黑我就得上床睡觉了，不能在外面逗留，给爷爷可乘之机。
后面他又给我捎来了一沓药包，嘱咐我按时吃下。里面混着各种各样古怪的药渣，我认出了散发臭味的人中黄，和茅坑里晾干的粪便一模一样。
“谢谢张伯。”我感激道，张伯深深望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事传到了村长耳朵里，他也来看过我一次。
隔着窗户站得远远的，穿着那件万年不换的白布衫，一脸肃然，眉毛都拧成了倒八字。
不知道为啥，我总感觉村长的面相黑黑的，像笼了一层黑雾。
兴许是他昨夜没有睡好吧。
我们这地方穷山僻壤的，村长的地位很高，几乎主持着一切大小事务，尤其是红白喜事。
而且村长是一代传一代的，现任的村长死了，就传给他的儿子，儿子死了就是孙子，王二狗将来也会是当村长的。
但王家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的诅咒，历任村长步入中年就会突然染上怪疾，不久暴毙。
村东头那块密密麻麻的坟地就是王家世代的宗祠。
王二狗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他很怕他爹某一天也会突然走了。
傍晚的时候王二狗来看我，趴在窗台上和我说话。
“二狗子，你能帮我扫一下门口的灰吗？我想出去透透气，不想我爸发现那上面的脚印了。”
一连关了十几天，我实在闷得不行了。
王二狗愣了愣，左右瞧瞧我的神色，敲不定主意。
“张伯开的药我都喝完了，早就没事了。”
我教他放下心来，给他额头上弹了个脑壳蹦。
那是我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王二狗没多犹豫，嘿笑着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就猫着腰，拿着毛扫把给我清出了一条道。
天渐昏暗，我蹑手蹑脚地从窗户里翻了出来，再由着他把炉灶灰铲了回去，天衣无缝。
“憋死我了。”
我俩走在人烟稀少的小路上，我痛痛快快地伸了一个懒腰。
“二狗子，后面那一百块钱，你知道哪去了吗？我再出门找就没找到了。”
王二狗默不作声，半晌才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能被风吹走了吧。”
那红绳绑得不轻，得是多大的风才能吹走。
“二狗啊。”
我轻声道，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他明显颤了一下。
“成伢子，什么……什么事？”他咽了咽喉咙。
我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里，看清了自己可怖的脸庞。
狰狞的五官扭曲得像一个地府里爬出来的怪物。
“回去告诉你爹，捡了钱是要还回去的，欠了我的债……也是要拿命还的哈哈哈哈哈！”
我狂笑不止，黑魆魆的山间都回荡着我的阴笑声，霎时惊飞了无数鸟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