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临井枫酷酷的样子,也不同于卫若景高冷的气质,眼前这是个长相阴柔的年轻男人。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意外地发现,对方长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眼角处有一颗红色泪痣,衬托得他俊俏的脸色越发妖娆。
“你是谁?”古浅警惕地收紧了手,此时此刻,她对谁都不信任,更别说这个冒充佣人出现在她身边的陌生男人。
男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玩世不恭地摊手耸肩:“我听阿麦说,井枫弄了个女人关在家里,好奇之下,就来看看。毕竟这些年他身边除了素墨,还从没出现过别人呢。”
可惜临井枫把她护得太紧密,他想尽了办法,才把看守她的冷风给弄走,这才屁颠屁颠地混进来。
虽然这会儿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还真是个美貌度不输给柳素墨的女人。
离辰一边细细打量,一边暗自感叹。看来,远在德国的柳素墨有情敌了。
眼看着古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离辰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自己的俊脸。
“咦,你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兴?我可是很受女人欢迎的。”
他哪里懂古浅心里的五味杂陈?
古浅苦笑一声,慢慢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他既然和临井枫相识,听口气又这么的熟络,那么出去的事,看来又无望了。
男人仿佛顿悟了什么,他滴溜溜转动眼珠,忽然干笑几声,爽朗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井枫那家伙还真是没人性!不像我最懂得怜香惜玉。喏,你要出去是吗?顺着楼梯往前走,左边尽头就是出去的路了。”
他真的会帮她?
古浅半信半疑,可离辰的目光实在太过真诚,以至于她不得不决定试一把。
“多谢!”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拐角,她就看见了离辰所说的门。
推开这里,就能出去了吧。
“喂!我叫离辰!记住喽!”
古浅苦笑一下,这家伙真不愧是临井枫的朋友,连自我介绍都这么任性。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使劲,两扇大门陡然打开,一束光洒过来,照耀得她睁不开眼睛。
古浅伸手挡住光线,没注意到脚下,“呲溜”一下,还没等她搞清楚眼前状况,整个人就跟穿溜冰鞋似的,奔着前面雾气氤氲的地方滑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她头下脚上地栽进池子里,“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热水。
到底什么情况?她可是个十足的旱鸭子!
就在古浅暗暗叫苦,以为自己快被淹死时,有人忽然抓住她,大力将她从池子里提了起来。
“咳咳咳——”
她拼命咳嗽,满脸通红,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抱够了没有?”悠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一脸懵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无异于魔鬼的脸。
这会儿,临井枫正眯着眼睛盯着她,清冽端凝的眸光里,倒映出她落汤鸡般的狼狈。
关键是——
她眼角的余光还瞄到,他好像没穿衣服啊!
折寿,真是折寿!
古浅深呼吸了一把,默默松开有些尴尬的姿势。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她窘迫地道歉,手忙脚乱地往上爬。
可刚爬上去一条腿,一股大力将她拖了回去。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撞进男人散发着温度的怀里。
临井枫两只手撑在池壁上,精瘦美好的身体正对着她,迫使她不得不满脸通红地闭上眼睛。
“你怎么出来的?”他蹙眉,冷风办事一向牢靠。
她没回答,径直手肘反击向他的脸颊。
临井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敏捷地侧脸躲开,猎豹一般从身后揽住了她的纤腰,一转一旋之间,她的小脸硬生生撞上他的胸口,差点被挤瘪。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忽然胸口轻颤,笑声沉闷。
“古大小姐,你这内裤的样式,倒是别致得很。”
她呆了呆,猛然意识到估计睡衣沾了水,映出她那条卡通小内裤的模样了,顿时恼羞成怒地抬脚踹向他下面,再一次被他轻而易举躲开。
“混蛋!你调戏我!”
他嗤笑一声,随意将她托举上岸,长腿一迈,“哗啦”一声站起来,随意抓住搭在架子上的黑色浴袍,遮住了大好春光。
“你大可放心。卫若景的女人,我没兴趣。”临井枫挂着那个长年不变的风流笑容,不再看她,而是专心地低头系着腰上的带子。
明明是令人窒息的颜色,可穿在临井枫身上,却是那么的合适,古浅有些恍神,她记得卫若景最爱黑色,每次一打开他的衣柜门,都是清一色的黑。
门口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一个脑袋缓缓冒出来。
临井枫眼神一暗,倏地地拽过一条浴巾将古浅罩住,眸光转而森冷,鹰一般锐利地射向门口。
古浅一怔,见惯了临井枫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么严肃的枫少她还是头一回看到。
“出去!”
离辰识趣地缩回了脑袋,悻悻然地哼了一声。
“凶什么凶?不就是个恶作剧吗?阿麦,你井枫哥哥是不是脾气很臭?”他笑嘻嘻地举起旁边小女孩儿,眼神比平时装嫩的临井枫还要无辜清澈。
阿麦搂着离辰的脖子,小大人似的皱眉:“离辰哥哥,等井枫哥哥出来,你死定了!”
“嘘,趁着那家伙发火之前,咱俩赶紧溜。”离辰抱着阿麦,嘿嘿笑着逃之夭夭。
室内——
古浅披着衣服背对着他,耳边听到他不紧不慢穿衣服的声音。
“你打算一直这样背对着我?”临井枫慢条斯理地揶揄,看上去心情大好。
她转头,看见他穿着酒红色衬衣,慵懒随意地站在她面前。
长腿诱人,骨架好看,皮相也好看。
然而她无暇欣赏。
“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冷冷开口,“等我完事,你想让我干什么,都随意。”
卫若景是蠢,而陈霖霖,是坏。
这两个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临井枫挑了挑眉毛,神色看上去比古浅预想的要平静得多。
纠结了半天,临井枫撇了撇嘴巴,拿捏起了一副很是郁闷的腔调:“如果你报复不成,被那两个人干掉了,我去找谁讨要救命恩情?”
古浅差点翻白眼,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她郑重其事地举起手:“我古浅发誓,只要你肯放我走,我保证活着回来还你的救命恩情。到时候,任由你临井枫处置。”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神色喜怒难辨。
半晌,直起身子,悠悠然走向大门。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急切地追问。
“七天之后。”他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七天,足够她制定计划,养好身体。
这一次,古浅没有拒绝。
夜色降临,临家灯火通明。
温暖的壁炉旁,火苗肆意跳动,照耀着阿麦圆润的苹果脸。
她丢开故事书,爬到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的女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阿浅姐姐,小眉阿姨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是真的吗?”
古浅缓缓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七天时间就要到了,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回去报复陈霖霖,一刻也不想多呆。
阿麦失望地低下头,“这样啊,可是明天是阿麦生日。阿麦想让阿浅姐姐陪我去游乐园玩。”
小女孩儿忧伤的模样令古浅心里痛了一下,她听小眉提起过,说阿麦是孤儿,从小就被临井枫收养,虽然跟着他不用受苦,可阿麦毕竟年纪还小,自然没有享受过什么母爱。
犹豫片刻,她抚了抚阿麦的头,微微笑了笑。
“好啊。阿浅姐姐也想去游乐园玩呢。”
阿麦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扑上去搂住她的脖子:“耶!就知道阿浅姐姐最疼阿麦了!”
同样的夜色,同样的月光,卫家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
陈霖霖穿着轻薄的真丝睡裙,衬托得肌肤雪白,身材凹凸有致,性感十足,又不失小女孩的纯真。
刚要举手敲门,忽然听见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废物!”卫若景沉声怒斥,“这么久了,连个女人都找不到!”
正欲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陈霖霖紧紧咬唇,原来,他还在暗中寻找古浅。
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她深呼吸一下,缓和了面部的表情,轻轻地推开门,嫣然一笑。
“若景,该休息了。”
瞥见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卫若景微微皱眉,顺手拿了一件衣裳,走过去为她披上衣服。
“天凉,别穿这么少到处跑。”
低头一瞬间,看见了她赤着脚的模样,他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也爱像个小疯子一样,光着脚到处跑,见了他,有时候会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挂在他脖子上不肯下来。
明明是个女王范十足的女人,在他面前却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小无赖。
不对,他应该恨她才对,毕竟她扼杀了他和陈霖霖的孩子。
女人温软的身体依偎过来,驱散了他眼前的幻影。
陈霖霖仰起头,一双大大的秋水瞳仁,衬托得小脸越发苍白消瘦。
“若景,父亲最近催我嫁人。”她垂下头,神色伤感,“我宁死不从。父亲一气之下,说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要赶我出家门。”
她不动声色地步步紧逼,脸上却越发哀婉可怜。
陈霖霖在赌,赌肚子里死去的“孩子”在卫若景心里的分量。
卫若景沉吟一瞬,抬手将她揽进怀里,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你父亲那边,我会解决。”
这算是她陈霖霖赢了吗?
她温婉地应了一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眸光里闪过算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