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传》 第五章 差点死了 在线阅读
孟古知道无论是对儿子的前途还是娘家的命运,自己已是一个无用之人。
她唯唯诺诺地活着,只希望有一天就这样悄悄死去,不要引起任何的波澜,在努尔哈赤面前,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个举动激怒了他,她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忖:“我虽名为大福晋,此去又能帮她什么?帮不上她,自己妄受连累”一边想着,一边摇头叹气:“我要就此作缩头乌龟,恐怕可怜了这个小女孩,她今晚被打死也不一定!”
到富察氏屋外,已听见鞭笞、惨叫之声。
不知是怜悯还是害怕,她的心紧紧攥成一团,止不住泪如雨下。
孟古冲到屋内喊道:“为何要做这样的惨事,为何不能太太平平过日子?”她无奈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大福晋应有的气势和威严。
阿巴亥被绑在屋里的柱子上,上衣被剥,身上被皮鞭打出了一条条伤口,脸被木板打肿。
孟古扑过去护着她:“富察姐姐,有什么话,我们姐妹坐下来好说,这样打她,万一有个好歹,大汗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孟古妹妹是吃斋念佛的,自然心慈。她偷了我的珊瑚珠,人赃俱获,还死不认罪,该怎么处置?偷盗之戒在佛家可也是下地狱的罪!”富察氏冷笑道。
“想来可是有误会,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怎么就能偷到姐姐不离手的心爱之物?”孟古说的有礼有节,富察氏心虚之下,不接话茬。
富察道:“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可辩解。”
“姐姐,不管怎样,你可先将此事记下,事关重大,等大汗回来再论处不迟!”孟古说道。
富察氏上来一把掀开孟古:“不可能!大福晋,你掌管家务,不为我做主,我自己为我自己做主还不行?”
孟古料不到她居然对自己动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股怒气涌至头顶,却只隐忍不发。
富察氏命人继续动手打阿巴亥,再问道:“贱婢,你认是不认?”
阿巴亥心想,我若是认了,当着众人,即使努尔哈赤回来,还怎么再翻供?她定当场将我打死,给大汗交代说我已认罪。我死不承认,今天就算她打死我,也得不着我的口实,大汗和在场之人终究会有人信我”,想罢就说:“我没有偷,我是冤枉的!”
富察氏说:“再打,打到她承认!”
孟古说:“富察姐姐,你这样打下去,会把她打死的,或者屈打成招,这样跟大汗无法交代,请你住手!”她的态度有了一丝强硬,绷着脸。
富察氏灵机一动:她既然死不招认,就打她的嬷嬷,老东西不禁打,必然会招。忙命人:“来,把乌喇老嬷嬷绑起来,看她怎么说!”
老嬷嬷说:“我昨天伺候格格到列位福晋屋里送披风,我跟格格着实不知富察福晋的珊瑚珠怎么会在我们宫中!”
富察咬牙切齿:“给我打,狠狠打!”
两个壮婢上去,一人按住头颈,一人拿木板抽起了嘴巴,顿时嘴角鲜血崩出,老嬷嬷一口血喷出来五六颗牙。
阿巴亥是嬷嬷贴身照看长大,情同母女,此刻她心如刀绞,顾不得死活,哭喊道:“不要打我嬷嬷,是我干的,是我偷的,你就把我打死吧!”此时,她已抱定必死之心,想到自己来时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心一横,豁了出去。
额齐嬷嬷老泪横流,含混不清地嚷起来:“格格,你胡说什么,是我偷的!是我这个奴才偷的!”
富察氏说:“主仆两个谁也逃不了干系!都打死!”
她得意地笑着,这两个生命对她来说,如同草芥!乌拉部算什么!阿巴亥算什么!甚至努尔哈赤,将来他又算什么!
孟古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双眼失去了神采,对眼前的一幕已无力更改,心如死灰。
她喃喃地说道:“打死大汗新婚的小福晋,回来你让我这个大福晋怎么跟大汗说?罢了,罢了,我早已不是大福晋了,你们早就不把我当大福晋了!”
她心里想道:这也许是天意吧,我今天冒险来救她一救,指望她能转变我的命运,没有料到,她命该如此不明不白死掉!
这时,一个声音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看时,见是布占泰率领士兵站在帐外:“我乌拉前脚将人送来,你们后脚就要打死,果然当我们娘家没人了吗?”
富察氏脸色瞬间刷白,嘴唇直哆嗦:“你们,你们不是走了吗?”
“苍天开眼,我走了也可以回来!”布占泰声如洪钟,威不可挡!
孟古使眼色让叶赫嬷嬷和奴婢们一起解开了阿巴亥和额齐嬷嬷,给阿巴亥披上了衣物。阿巴亥扑到叔叔怀里痛哭起来。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机,谁强谁就可以要对方的命,对几个月后归来的努尔哈赤来说,今天的事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发言权,这一点富察氏心里明白得很。
她强装镇定:“我丢失的珊瑚串珠,在小福晋的帐里搜到了,故而拿她询问!”
“你就是当场抓到贼也该交与大福晋处置,你有管理内务的权力吗?”布占泰虎眼圆睁,瞪着她。
“有没有是我们大汗说了算!”富察氏红着脸,不愿输掉气势。
“大汗也没有给予你生杀予夺的权力吧?”布占泰铿锵有力地反击。
但是,他心下掂量,也不敢轻易就打她、杀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的儿子们可不是好惹的。
他亲自把阿巴亥抗在背上,一个士兵背起额齐嬷嬷,向东北角落阿巴亥的宫中走去,孟古和叶赫嬷嬷跟在后面。
“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遇难的?”阿巴亥问,她捡到一条命,感觉叔叔就像天兵天将下凡。
布占泰前后看一下说:“叔叔与你连着心,自然知道!”阿巴亥疑惑,但也不再问。
回到屋里,布占泰让随军医士拿过棒疮药箱,自己退到帐外,请丫头们和医士给阿巴亥上药。良久,伤口清洗用药包扎完毕,布占泰回到帐里,摈退左右。
“叔叔,是陪嫁的丫头们给你报的信吗?”阿巴亥冰雪聪明,似乎知道叔叔要跟她说什么。
“傻孩子,她们哪里有那么机灵,再说对手要置你于死地,必然把你屋里的人都管制了,她们怎么出的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马追上了我们,他说他主子下午就知道了富察氏的阴谋,早早遣他来送信。也是你福大命大,不然今天就枉死了。但是,叔叔还是晚了一点,不然不至于让我儿受这剧苦!”
“他的主子是谁?”阿巴亥问。
“这个,他无论如何不肯讲,而且他再三叮嘱,万不可让这边的人知道有人给我送信,不然又是一场祸事!受此大难,你要吃一堑长一智,千小心万小心,你要想活下去,就要在这后宫之中各方讨好,机变应对。想让叔叔和全城的人活下去,就要得到努尔哈赤的宠爱,只有得到大汗的宠爱,你才有实力去跟其他宫里的人抗争,不然,不定哪天就做了屈死鬼。”
“叔叔给多留几个人,大汗回来,你要好生解释,免得他多心。你们这后宫女眷居住之地,努尔哈赤又不在家,叔叔不便久留。我走了!孩儿好好养伤,千万仔细,做事说话要忍让,有大事就差人给我送信!”
“我记下了,叔叔!”阿巴亥望着布占泰的背影,泪水涟涟,这场不公而黑暗的无妄之灾,使她有了生存下去的决心。
那边,富察氏恨恨地思忖:“布占泰为什么就拐回来了?他说是苍天开眼,绝非那么简单,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可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