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她们》 第1章 在线阅读
我是一名入殓师。
平时的工作，就是给去世的人化最后一次妆，送他们体面地离开。
这天我照旧给尸体整理遗容。
揭开白布。
年轻男人的面容惨白如纸，一双漆黑的眼睛诡异地半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1、
我发觉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
却还是死死地看着我，那眼神有些渗人，因为他的眼睛是强撑开的，漆黑的眼珠无神，看起来就像鬼片里死不瞑目的男尸。
可我把手放在他的颈动脉上。
分明还有微弱的脉搏。
我哆哆嗦嗦地跑出去拿手机打电话。
没有打给120，而是打给了我师父。
“师，师父，他没死……”
师父今年四十六岁，不动如钟。
此刻，他厚实的声线含着阴森的冷笑。
“慌什么，小言啊，师父教过你应该怎么办吧？”
“动作快点，这小子是条子。”
我瞥了一眼里面台子上的男人。
紧张又害怕地咽了口水：“知，知道了。”
转身回去。
我拿了一把美工刀。
第一次杀人，手心一直往外冒冷汗，腿也控制不住地哆嗦。
他的眼睛像铡刀一样凌迟我。
我的手抖得像筛糠。
掀开了白布，露出他的躯体。
健硕颀长的体格，普通人里少见。
心脏，对准心脏——
“对不起了。”
监控下，我刺上了他的胸膛，血流如注，然后把人推走。
……
更衣室有我以防万一放的药和绷带。
我脱下外衣裹住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回暖。
刚才那刀不深，刺在他左肩。
只是他太虚弱，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来。
我努力摩挲暖和着他的身体：“别睡，别睡，能听到我说话吗？”
手落在他腰部的时候，摸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在他衣服内侧，藏得严实。
是警官证。
我看见了他的名字。
“周聿怀？别睡！”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刺激作用，他的嘴唇动了动，恢复了两分血色。
我凑过去：“你说什么？”
他的眉深深蹙起，看起来痛苦不堪。
声音哑而黏。
“……陈忠与……地下室……报警。”
我的呼吸凝滞了。
陈忠与，是我师父的名字。
地下室，是他安放那些女尸的地方。
周聿怀的生命体征还不稳定，可我不得不离开更衣室。
我师父来了。
2、
那个中年男人泰然自若地走进殡仪馆。
“处理好了？”
他问我。
我搪塞地点头：“小六去给尸体火化了。”
小六是和我一起被收养的男生，我们一起被陈忠与带来了这个偏远县城的殡仪馆。
我还记得他对我和小六说的：“咱们这个殡仪馆只收穷凶恶极的人的尸体，要是他们没死，咱们就帮忙杀了。”
“穷凶恶极的人，比如呢？”
“比如，条子。”
他骗了我这么多年，颠倒是非曲直。
如果不是小六偷偷溜出去进城，回来之后告诉我真正的对错，我是不是会被骗半辈子，我不敢想。
我垂着头。
陈忠与稍显老态的声音发出一道哼笑，眼里寒光乍现。
“小言，你学坏了。”
我后背霎时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攥紧了手。
只是一瞬间，布满老茧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力气很大，窒息感瞬间蔓延。
“这警察在地下室被我发现的时候，你也在。”
笃定的语气，危险的气息喷薄。
我大气不敢出。
怎么会忘记，那样的场景。
我以为周聿怀才是那个不怀好意的入侵者，跟着他行踪，却无意间发现了师父的秘密。
女人的器官，血液，组织，分装在大大小小的玻璃罐里，刺鼻的药水味挥之不去。
他竟然在分解人体。
有一个被肢解了一半的女人躺在操作台上，皮肤都瘪了下去，眼睛却死死睁着。
对着门口。
看着我。
高大的警察举起了枪，我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发抖。
却没有“嘭”的枪响。
对峙戛然而止。
……正如，此刻。
更衣室的门还是被推开。
我无助地站在陈忠与身后，靠在墙上。
却见他脸色阴沉地转过了身，眯起的眼里都是杀意。
“你把他放走了？”
“不，没有，没有！”
我惊骇地摇头。
可更衣室分明是，空空荡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