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弟观音》 第1章 在线阅读
1
许只楠是个妇科大夫。
最近她总是做梦。
每一次在梦里都会遇到突然临盆的产妇，在大街上、在地铁上、在马路中间……
她是个大夫，每一次都会忍不住上前帮忙。
一到第二天就莫名疲惫不堪，焦躁不已。
可每一次在梦里她转身想逃，下一刻腿就被拖住了一样。
她被迫给鬼母接生，一个又一个不断地拽出孩子。
后来，她老公找到了我。
2
起初，许只楠只当我是江湖骗子。
直到我当夜布下符阵破除梦魇，许只楠终于肯相信我。
我罔山一脉，讲求“源”之一字。
只有得了雇主许可，方能入梦问源。
当晚，我在许只楠的梦里，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名叫求弟的女鬼。
3
女鬼赤裸着上半身，肚子像一个被撑开的皮球，一道蜈蚣一样的刀疤从胸口一直贯穿到肚脐，皮肤青白，时不时渗出血来。
我只与她打个照面，阴寒就如同附骨之蛆让我打了个冷颤。
这鬼，很强。
她似乎很不满我打扰她产子的行为，抬了抬手就将我弹出了许只楠的梦境。
最后我只来得及匆匆将许只楠从梦里带出。
不过此次也不是一无所获。
用问源香卜卦，显示一切的源头。
竟然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山村。
4
罔山驱鬼讲求斩草除根，西北此行，我势在必行。
在飞机上，用鬼钱给自己起了无数卦，卦卦皆大凶，九死无生。
到达磨考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村长听说我是民俗文化学者，过来采风，很乐意地招待我。
住在村长家的土窑洞，我有意打听。
“孟大伯，咱们这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村长只当我做学术，嘬了两口小酒，万分自豪：“要说我们这里最特殊的，那要当属送子观音娘娘。”
我心下嘀咕，这送子观音，不是全国都有嘛。
想来是有蹊跷，我给村长斟满酒，央他给我讲讲。
“你这小娃可不要对鬼神不敬，我们求弟娘娘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灵验。”
求弟？这观音的名字，当真奇怪。
“小娃结婚没有，要娃娃没？”
我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我老婆刚有，才三个月。”
村长突然很激动，脸颊坨红，显然有点喝多了：“这是我们当地人才知道的秘密，小娃我看我与你有缘，才指点你，你可不要出去给别人讲。”
终于要讲有用的了，我心情颇有些激动地又给他把酒杯斟满。
“只要献祭女婴给求弟娘娘，下一胎生的必定是儿子。你可莫说不信啊，求弟娘娘庙是六十多年前突然出现的，那是神迹啊。当时我爹那是娘娘的首席信徒，所以我家六个兄弟，我才坐上这村长的位子。我们村那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富庶……”
老村长大着舌头，喋喋不休，我却直冒冷汗，再听不进去一个字。
献祭？怎么献祭？这哪里是什么娘娘，分明是要人命的恶鬼。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尚存几分希冀地问：“那咱们这个献祭，是怎么个说头？”
5
村长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警惕地盯着我。
我头上直冒冷汗，讪笑着摸鼻子：“这，我也想要儿子，您也知道，现在的医院口风严的很，我这不是，想保险一点嘛。”
村长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拉着我就往后屋走。
“对嘛，生女子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便宜别人家，这世道女子多难活嘛，多受罪，生儿子好，能担能提地，生儿子好啊……”
他说着神神叨叨带我来到一个神龛前，将罩着神像的红布掀开，上了三炷香，真诚得俯下身拜了一拜。
看着神龛里慈眉善目却诡异大着肚子的观音像，我只觉得心底发凉。
村长摁着我的脑袋让我低下头：“你这小娃胆子这大呢么，怎么能直视佛佛呢么。过两日就是阿娘节，附近镇子里的人都会过来给求弟娘娘过节，到时候会有一场大祭祀，二柱他媳妇生了一对儿女子，我去跟他家说，分你一个么，都是小事情。以后上头有什么好事，你想着老哥哥一些就行么。”
我低着头连连点头，隐去眼底的寒光。
6
终于，两日到了。
磨考村难得的热闹，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又都默契地向村子深处一个方向聚拢。
我跟着人流，终于看到了一处坐落在巨大槐树下的小庙。
树上挂满红绦，此时村长手里也拿着巨大的红绦，嘴里念念有词，随后将红绦也系在了槐树枝上。
我默默开了天眼，果然，槐树本就聚阴，加上人行恶事，不大的庙顶上早已煞气盖顶，果真大凶。
红绦系好后，随风摆动，人群中爆发出了欢呼，仿佛一场盛事，就此开启了。
村长远远看到我，就招呼我过去。
“孟大伯。”
我面上乖巧。
村长很满意我的乖顺，将我介绍给他身边的大汉。
“二柱，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蒋教授，大城市来的。”
二柱是个满身肌肉的汉子，一看就是村里的主劳力，身后跟着个瘦弱的妇人，，面黄肌瘦，一手抱着一个小包袱，应该就是他们的双胞胎女儿。
妇人抬起头，满脸阙青的伤扎进我眼里，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二柱抬手又是一巴掌，那妇人赶紧低下头，缩进角落的阴影里。
“哎，柱子哥，这是干嘛，大好的日子。”
我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二柱的目光不再盯着妇人，反而转向我。
大块头衬托下显得我异常娇小，二柱看我是村长带来的，没再为难那女人，只往地上啐了一口：“臭婆娘，真给老子丢人，生女子就算了，还一生生了俩！让老子怎么出去见人！”
那女人闻言身子止不住地抖，不停把自己往角落缩，恨不得钻进身后的土墙里。
“柱子哥不能这么想，你想今天给娘娘献完祭品，你家下次是不是添小子也添俩嘛，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呀。”
二柱听了这话果然高兴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就哥俩好上了：“还得是兄弟你，果然是城里来的。哥哥我不要什么俩儿子，儿子哥哥可以一个一个生，哥哥让你一个。”说着转身从女人怀里粗暴地抢过一个孩子塞到我怀里。
那女人满脸泪痕乞求地看着我。
小包袱里，女婴已经虚弱地几乎出气多进气少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她睁开眼。
“嗐，我这也没抱过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让你媳妇抱吧，待会献给娘娘的时候我再抱。”
孩子又回到女人怀里，女人朝我鞠了一躬，又快速藏在墙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