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往事》 第3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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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终点时路变得很陡，是石板砌成的台阶，每一级都很高，骡马负重难以行走，两人便下来徒步向前，连走带爬地到达村里，俱是一头一脸的汗。
衣服贴在身上又潮又黏，乔济之下意识想洗个澡，但山上水资源短缺，学校几间职工宿舍的灯都熄了，这事显然很不现实。
钟嘉余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似的，主动说道：“乔老师，我家有水，你来我家洗一洗吧。”
乔济之犹豫着，打算客气一番，少年却是个直爽脾气，直接牵着马把他的行李拉走了，乔济之只好赶紧跟上。
钟家位置挺偏，走到之后乔济之明显愣住了。
眼前是个破旧的小院，只有三间老木房紧挨在一起，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家里也没通电，屋里黑漆漆的，空间狭小得连转身都费劲。乔济之个子高，进屋的时候黑灯瞎火，差点撞在门框上。
少年眉眼间有些局促，他点了盏自家做的油灯，低声道：“老师您先坐一会儿，我烧水去。”
等人跑走之后，乔济之小心翼翼地在木床上坐下，这床不算大，却几乎占满了大半间屋子，床边硬挤着摆了张书桌，上面整齐地放着几本旧课本，乔济之拿起一本翻了翻，上面的字迹意外地很是清秀。
钟嘉余很快就回来了，把人带到院里，往大木盆里倒水，说道：“盆我已经刷过了，您放心用，热水不够的话我再去烧。”
乔济之头一回在野外洗露天澡，还怪难为情。
钟嘉余见他面露尴尬，说道：“我奶奶眼瞎看不见，我爸喝多了睡死过去，雷劈下来都醒不了，您随便洗没人看的。”
还有个最重要的人没说，乔济之问：“那你妈呢？”
少年一怔，随着拿水壶的姿势垂下头去，“我妈没了。”
乔济之暗道糟糕，有意道歉，但对方已经快步钻进了屋里，他只好作罢，在院子里晒着月亮，飞快地冲了个战斗澡，从行李中翻出两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他再回屋时，对方面色如常，已经把床铺好了。
乔济之准备告别回学校去，还没开口，钟嘉余就先出了声：“乔老师，这都快半夜了，我就不送您回去了，您在这儿凑合睡一晚，明天一早咱们一块去学校，行吗？”
乔济之刚想说他自己回去就成，转念一想确实不识路，便点头道：“麻烦你了。”
钟嘉余大眼睛一弯，扯了条毛巾，蹦跳着跑了出去。
乔济之独自站在窗前吹着风，透过狭小的窗户向外望，只见小少年往马棚里添了些饲料，随即回到院里，在木盆中倒进剩下的热水，麻溜地脱了个精光，哗啦哗啦地搓洗起来。
月光朦胧，少年白嫩青涩的身躯格外动人。
从专业的摄影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具优美迷人的艺术品，但乔济之觉得自己果然不够专业，他忍不住面皮发烫，不自在地转过身去。
钟嘉余动作迅速，很快就擦着毛巾回来了。山里人睡觉没那么多讲究，他只套了条短裤，光着小肩膀就窜进了床上，“乔老师，我家地方小，委屈您跟我挤一挤吧。”
他家里是真的挤，想打地铺都没地方。
钟嘉余使劲儿往墙里靠，乔济之怕他贴着墙壁会着凉，又把人拽回来些许，自己凑合着在床边躺下，一条腿都是荡在地上的。
陌生又简陋的环境，乔济之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不过大概是舟车劳顿，他听着旁边人均匀的呼吸，居然也很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